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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學文化
  • 《續(xù)資治通鑒·宋紀·宋紀46-50》
  • 時間:2020-06-05 11:12:37        編輯:李雨晴        點擊量:6328次
  • 宋紀·宋紀四十六

    昭陽協(xié)洽九月,盡閼逢涒灘七月,凡十一月。

    ○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歷三年(遼重熙十二年)

    九月,丁卯,召輔臣及知雜御史以上于天章閣,朝謁太祖、太宗御容及觀瑞物。既而帝問御邊大略,久之,乃罷。

    帝既擢任范仲淹、韓琦、富弼等,每進見,必以太平責之,數(shù)令條奏當世務。仲淹語人曰:“上用我至矣。然事有后先,且革弊于久安,非朝夕可能也?!钡墼儋n手詔督促,既又開天章閣召對,賜坐,給筆札,使疏于前。仲淹、弼皆惶恐避席,退而列奏,言十事:一曰明黜陟,二曰抑僥幸,三曰精貢舉,四曰擇官長,五曰均公田,六曰厚農(nóng)桑,七曰修武備,八曰減徭役,九曰覃恩信,十曰重命令。帝方信向仲淹等,悉用其說,當著為令者,皆以諸事畫一次第頒下;獨請設府兵,輔臣共以為不可而止。

    司徒呂夷簡固請老,戊辰,授太尉,致仕,朝朔望及大朝會并綴中書門下班。諫官歐陽修言:“夷簡為宰相,紀綱大壞。今筋力已衰,合杜門自守,不交人事。縱有未忘報國之意,凡事即合公言,豈可暗入文書,?;筇斓拢∑蛸n止絕。”于是始命宰臣章得象監(jiān)修國史。初,夷簡罷相為司徒,猶帶監(jiān)修;及致仕,乃以還得象。

    賜知諫院王素三品服,余靖、歐陽修、蔡襄王品服,面諭曰:“卿等皆朕所自擇,數(shù)論事無所避,故有是賜?!?

    乙亥,樞密副使任中師罷。

    丙子,以端有殿學士李淑為翰林學士。諫官歐陽修奏事延和殿,面論淑奸邪,退又上言:“淑朋附呂夷簡,在三尸五鬼之數(shù),望早與一外任差遣?!睂ち钍缰獕壑荨<热圆恍校抻盅裕骸案`聞中書須得淑自上章求出,方敢差除。此乃大臣避怨,不肯為陛下除去,望特出圣旨處分,以彰圣明之德?!?

    丁丑,詔:“執(zhí)政大臣非假休,不許私第接見賓客?!睆闹G院蔡襄言也。議者以為唐元和用兵時,裴度為相,請私第延見四方賢俊以廣謀慮,今一切禁絕賓客,非諫官所宜言也。

    是日,群盜晨入金州,劫府庫兵仗,散錢帛與其黨及貧民,知州王茂先將直兵二十四人御之,不敵,遂走。群盜恣行掠奪,日暮乃出城去。茂先具以聞。

    樞密副使富弼言:“伏見西鄙用兵以來,物力窮困,朝廷不能存撫,遂使為盜。今張海、郭邈山等驚擾州縣,殺傷吏民,巡檢、縣尉不敢向前,遂從京師遣兵,仍令中使監(jiān)督,尚猶遷延日月,倔強山林,以至白晝公行,平入州縣,開府庫,劫貨財,散募兇徒,嘯聚漸眾。陜府、西京、唐、汝、均、房、金、商、襄、鄧千馀里,所在瘡痍,諸郡無兵,各不自保。臣思京西諸州賊盜見今往來之處,長吏皆非其人,乞先選轉(zhuǎn)運兩人,令往彼體量諸州長吏不才及贓濫老病者,急罷之,令于轄下通判或知縣中保舉人權充知州,如不足,則朝廷下審官院選人填補。知州得人,則就令選部內(nèi)知縣、縣令。昔前漢勃海盜起,丞相舉龔遂,遂至郡,盜賊悉平;后漢朝歌盜賊屯聚,乃以虞詡為朝歌長,賊遂駭散;此守宰得人,賊自破滅之驗也。

    壬午,遼主謁懷陵。

    丙戌,命王洙、余靖、孫甫、歐陽修同編修《祖宗故實》。

    先是富弼請選官置局,將三朝典故及諸司所行可用文字,類聚編成一書,置在兩府,俾為模范。帝納其言,故命靖等編修,弼總領之。明年,九月,書成,分別事類,凡九十六門,二十卷。

    丁亥,徙知慶州滕宗諒權知鳳翔府。時鄭戩發(fā)宗諒前在涇州枉費公用錢,而監(jiān)察御史梁堅亦劾奏之,詔太常博士燕度往邠州鞫其事,宗諒坐是徙。

    范仲淹言:“梁堅奏宗諒于涇州賤買人戶牛驢,犒設軍士。臣竊見去年葛懷敏敗后,向西州軍官員驚憂,計無所出。涇州無兵,賊已到渭州,宗諒起遣人戶強壯數(shù)千人入城防守,時直苦寒,軍情愁慘,得宗諒管設環(huán)慶路節(jié)次策應軍馬,酒食薪柴并足,眾心大喜。雖未有大功,顯是急難可用之人,所以舉知慶州。倉卒收買牛驢犒軍,縱有虧價,情亦可恕。今一旦逐之如一小吏,后來主帥,豈敢便宜行事!欲乞朝廷指揮,宗諒止在任句當,委范宗杰在邠州一面勘鞫。如宗諒顯有欺隱入己及乖違大過,臣甘與宗諒同行貶黜?!?

    壬辰,翰林學士李淑罷知鄭州,以權知開封府吳育言淑前在府多褻近吏人故也。

    是月,桂陽洞蠻寇邊,湖南提刑募兵討平之。

    冬,十月,乙未朔,徙知江寧府劉沆知潭州,經(jīng)制蠻事。

    知光化軍韓綱,性苛急,不能拊循,士卒皆怨憤,員僚邵興率眾盜庫兵,欲殺綱。戊戌,綱逾城逃,興等遂焚掠居民,劫其指揮使李美及軍士三百馀人趨蜀道,美自縊死。綱,億長子也。

    己亥,遼北院樞密使蕭孝穆卒。孝穆廉謹有禮法,為政寬簡,時稱為國寶臣。追贈大丞相、晉國王,謚曰貞。其弟西北路招討使孝友以葬兄還京師,拜南院樞密使。

    庚子,遼詔諸路上重囚,遣官詳讞。

    壬寅,以玉清昭應宮田二十二頃賜國子監(jiān)。

    丙午,以鹽鐵副使張日之為河北都轉(zhuǎn)運案察使,知諫院王素為淮南都轉(zhuǎn)運案察使,鹽鐵判官沈邈為京東轉(zhuǎn)運案察使,用富弼、范仲淹等言也。先是仲淹、弼等言:“今內(nèi)外官雖多,然與陛下共理天下者,惟守宰最要耳。比來不加選擇,非才、貪濁、老懦者,一切以例除之,其間良吏百無一二,使天下賦稅不均,獄訟不平,水旱不得救,盜賊不得除,民無所告訴,而不思叛者,未之有也。救之之術,莫若守宰得人;欲守宰得人,請詔二府通選轉(zhuǎn)運使。轉(zhuǎn)運既得人,即委逐路自擇知州;知州已得人,即委逐州自擇知縣。其不任事者,奏罷之。仍令久其官守,勿復數(shù)易,其異政者,宜就與升擢。則官修政舉,朝廷唯總其大納而振舉之可也。”帝納其言,于是日之等首被茲選。素入辭,帝謂曰:“卿今便去諫院,事有未言者,可盡言之?!?

    丁未,以右正言余靖為遼太后正旦使。

    初,洺州肥鄉(xiāng)縣,田賦不平,久莫能治,轉(zhuǎn)運使楊偕患之。大理寺丞郭諮曰:“是無難者,得一往,可立決也。”偕即以諮攝令,并遣秘書丞孫琳與其事。諮等用千步方田法括地,得其數(shù),除無地之租者四百家,正無租之地者百家,收通賦八十萬,流民乃復。而王素為諫官,建議均天下田賦。歐陽修即言:“諮與琳方田法,簡而易行,愿召二人者?!比疽嘁詾槿唬艺堄谫?、壽、汝、蔡四州,擇尤不均者均之。于是遣諮與琳先往蔡州,首括上蔡一縣,得田二萬六千九百三十馀頃,均其賦于民。既而諮言州縣多逃田,未可盡括,遂罷。諮,趙州人也。

    戊申,詔二府同選諸路提刑。

    遼參知政事韓紹芳、三司使劉六符,與參知政事杜防不協(xié),防以六符嘗受宋賂,白其事。辛亥,紹芳出為廣德軍節(jié)度使,六符為長寧軍節(jié)度使;防愈見親任。

    壬子,遼以夏人侵黨項,遣延昌宮使高嘉努讓之。

    甲寅,復置諸路轉(zhuǎn)運判官,仍詔中書、樞密院同選用。

    乙卯,詔修兵書,翰林學士承旨丁度提舉,集賢校理曾公亮等為檢閱官。

    己未,范仲淹言:“臣竊見京朝官、使臣、選人等進狀,或理會勞績,或訴雪過犯,或陳乞差遣,其事理分明可行、可罷者,則朝廷便有指揮。內(nèi)有中書、樞密院未見根原文字及恐審官、三班院、流內(nèi)銓別有例,難便與奪者,多批送逐司;其逐司為見批送文字,別無與奪,便不施行,號為送殺。以此官員、使臣三五度進狀,不能結(jié)絕,轉(zhuǎn)成住滯。乞特降圣旨,今后凡進狀者,仰逐司主判子細看詳,如內(nèi)有合施行者,即與勘會,具條例情理定奪進呈,送中書、樞密院再行相度,別取進止。如不可施行,亦仰逐司告諭本人始委,庶免官員、使臣、選人等重疊進狀,紊煩圣聽?!睆闹?。

    壬戌,詔二府新定磨勘式。自是法密于舊。

    甲子,陜西路經(jīng)略安撫招討使鄭戩言:“德順軍生戶大王家族元寧等以水洛城來獻。其地西占隴坻,通秦州往來道路,隴之二水,環(huán)城西流,繞帶河、渭,田肥沃,廣數(shù)百里,雜氐十馀落,無所役屬。尋遣靜邊寨主劉滬招集其酋長,皆愿納質(zhì)子,求補漢官。今若就其地筑城,可得蕃兵三五萬人及弓箭手,共捍西賊,實為封疆之利?!睆闹?。

    諫官歐陽修言:“近來傳聞燕度勘鞫滕宗諒事,枝蔓句追,囚系滿獄,人人嗟怨,自狄青、種世衡等,并皆解體。乞告諭邊臣以不枝蔓句追之意,兼令今后用錢,但不入己處,任從便宜,不須畏避,庶使安心用命立功。”修又言:“臣風聞邊臣張亢,近為使過公用錢,見在陜西置院根勘,干連甚眾。亦聞狄青曾隨亢入界,見已句追照對。臣伏見兵興以來,所得邊將,惟狄青、種世衡二人,其忠勇材武,不可與張亢、滕宗諒一例待之。且青本武人,不知法律,縱有使過公用錢,必非故意偷謾,不過失于點檢,乞特與免勘。”知渭州尹洙亦言:“青于公用錢物,無豪分私用,不可以細微詿誤,令其畏懼。望特旨諭青,庶安心專慮邊事?!?

    遼以北府宰相蕭惠為北院樞密使。

    十一月,丙寅,上清宮火。尋有詔以宮地為禁軍營。

    景祐初,置殿中侍御史里行、監(jiān)察御史里行,凡四人。既而久闕不除,于是詔以兩人為額。癸酉,以太常博士趙人李京、殿中丞合肥包拯并為監(jiān)察御史里行,中丞王拱辰所薦也。京嘗知魏縣,奉法嚴正,吏不便之,欲以奇中京,遂相率遁去,監(jiān)司果議以苛刻斥。知府任布曰:“如此,適墮吏計中矣?!本┵囈悦?。拯嘗知天長縣,有訴盜割牛舌者,拯使歸屠其牛,鬻之。既而又有告殺牛者,拯曰:“何為割某家牛舌而又告之?”盜者驚服。徙知端州,州歲貢硯,前守緣貢率取十倍以遺權貴人。拯命制者才足貢數(shù),歲滿,不持一硯歸。

    初,光化軍賊邵興帥其黨趨蜀道,遇提舉捉賊上官珙,殺之,又敗興元府兵于饒風嶺,本府軍校趙明以眾降,乃自州北循山而東。捉賊使臣陳曙等領兵追擊興于壻水,及其黨皆就禽。壬午,詔并凌遲處死。曙,若拙子也。

    諫官歐陽修言:“臣竊見近日盜賊縱橫,蓋由威令不行。昨王倫既敗之后,不誅家族。凡小人作事,亦須先計,成則獲大利,不成則無大禍。有利無害,誰不欲反!只如淮南一帶官吏,與王倫宴,率民金帛獻送,開門納賊,道左參迎。茍有國法,豈敢如此!而往來取勘,已及半年,未能斷遣。古者稱罰不逾時,所以威激士眾。今遲緩如此,誰有懼心!遂致張海等,官吏依前迎奉,順陽縣令李正己,延賊飲宴,宿于縣廳,恣其劫掠,鼓樂送出城外。其敢如此者,蓋為不奉賊則死,不奉朝廷不死,所以畏賊過于畏國法。伏望陛下勿行小惠以誤大事。其宣毅兵士,必有家族,乞盡戮于光化市中,使遠近聞之悚畏,以止續(xù)起之賊。其正己聞已有臺憲上言,亦乞斬于鄧州,使京西一路官吏聞之,知國法尚存,不敢奉賊。”又言:“臣聞江、淮官吏等,各為王倫事奏案已到多時,尚未聞斷遣,仍聞議者猶欲寬貸。此由權要之臣多方營救,不思國體,但植私恩。惟陛下以天下安危為計,出于圣斷,以厲群下。其晁仲約等,乞重行朝典?!?

    初,群盜剽劫淮南,將過高郵,知軍晁仲約度不能御,諭富民出金帛,具牛酒,使人迎勞,且厚遺之。盜悅,徑去,不為暴。事聞,樞密副使富弼議誅仲約,參知政事范仲淹欲宥之,爭于帝前。弼曰:“盜賊公行,守臣不能戰(zhàn)守,而使民醵錢遺之,法所當誅,不誅則郡縣無復肯守者矣?!敝傺驮唬骸翱たh兵械足以戰(zhàn)守,遇賊不御,法所當誅。今高郵無兵與械,雖仲約之義當勉力戰(zhàn)守,然事有可恕,戮之恐非法意?!钡坩屓唬瑥闹?。

    癸未,詔:“館職有闕,以兩府、兩省保舉,然后召試補用。自今見任、前任兩府及大兩省已上官,不得陳乞子弟親戚館職并讀書之類?!?

    丁亥,詔更廕補法:長子不限年,馀子孫年過十五、弟侄年過二十乃得廕。自是任子之恩稍殺矣。

    遼以上京歲儉,復其民租稅。

    庚寅,詔陜西宣撫使韓琦、副使田況赴闕。諫官歐陽修言:“議和未決,乞仍令琦等在彼經(jīng)略,以俟和議之決?!?

    辛卯,同修起居注歐陽修,請自今后,上殿臣僚退,令少留殿門,俟修注官出,面錄圣語;從之。

    壬辰,詔限職田。

    詔詳定國朝勛臣名次,本家見無人食祿者,錄其下子孫一人。

    司天監(jiān)言五星皆在東方,主中國大安。

    十二月,乙巳,桂陽監(jiān)猺賊復寇邊。

    戊申,以秘書丞張子奭為祠部員外郎,右侍禁王正倫為左侍禁、閤門祗候,并以累使夏州之勞也。

    遼改政事省為中書省。

    己酉,詔轉(zhuǎn)運使郭輔之等攻討蠻、猺,并就便招撫之。

    戊午,以南京府學為國子監(jiān)。

    庚申,許廣州立學。

    是月,澧州獻瑞木,有文曰“太平之道”。諫官歐陽修言:“知州馮載,本是武人,不識事體,便為祥瑞以媚朝廷。方今元昊叛逆,契丹驕傲,加以西則瀘戎,南則湖、嶺,無一處無事。內(nèi)則百姓困弊,盜賊縱橫。以臣視之,實未見太平之象。臣頃見太平州曾進芝草,今又進瑞木,竊慮四方相效,爭造妖妄。其所進瑞木,伏乞勿示臣僚,仍速詔天下,凡有奇獸、異禽、草木之類,并不得進獻?!睆闹?

    是歲,河北降赤雪。河東地震,五六日不止。諫官孫甫請省后宮浮費以消災譴,帝嘉納之。

    韓琦至陜西,屬歲大饑,群盜嘯聚商、虢之郊,張海、郭邈山等為之渠率。琦遣屬官乘傳赍宣撫司榜,收集散軍,諭以免罪歸所屬;仍召謝云行等將沿邊士兵入山捕張海等,相繼殲衄,禽捕馀黨殆盡。是冬,大旱,河中、同、華等州饑民相率東徙。琦即選官分詣州縣,發(fā)省倉以賑之,奏差提點刑獄許宗壽專切往來提舉蒲、華、同三州,所活凡二百五十四萬馀人,它州稱是。時民力久困,琦乃蠲賦役。察官吏能否,升黜之。又以兵數(shù)雖多,而雜以疲老,耗用度,選禁軍不堪征戰(zhàn)者,停放一萬二千馀人。

    ○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歷四年(遼重熙十三年)

    春,正月,戊辰,遼主如混同江。

    辛未,降天章閣待制、權知鳳翔府滕宗諒知虢州,職如故;并代副部署張亢為本路鈐轄。宗諒及亢皆置獄邠州,獄未具而有是命,從參知政事范仲淹言也。

    先是仲淹力辯宗諒、亢等非有大過,乞免下獄。及是又言:“燕度勘到滕宗諒所用錢數(shù)分明,并無侵欺入己。張亢借公用錢買物,事未發(fā)前,已還納訖。又因移任借卻公用銀,卻留錢物準還,皆無欺隱之情?!弊谡徏翱河墒堑妹庵刿馈?

    壬申,西蕃摩戩入貢。

    乙亥,荊王元儼薨。元儼性謹約寡欲,喜儒學,好文詞。嘗問詡善王渙曰:“元昊平未?”對曰:“未也。”曰:“如此,安用宰相!”及病,帝親至臥內(nèi),手調(diào)藥,屏人語久之,所獻多忠言。及薨,贈天策上將軍、徐、兗二州牧、燕王,謚恭肅。

    丙戌,詔:“自今臣僚毋得以奏薦恩澤及所授命,為親屬乞賜科名及轉(zhuǎn)官、升陟入通判以上差遣,其親屬嘗降官、降差遣,亦毋得乞以恩澤牽復;若因累而為別更名奏廕者,重坐之。”

    辛卯,太常禮院上新修《太常新禮》、《慶歷祀儀》;賜提舉、編修官器幣有差。

    二月,丙申,遣內(nèi)侍赍奉宸庫銀三萬兩下陜西,博糴谷麥以濟饑民。

    壬寅,知光化軍韓綱,除名英州編管,兵馬監(jiān)押許士從,追三官舒州編管,坐棄城也。

    廣西宜州蠻區(qū)希范作亂。希范,思恩人,狡黠,頗知書,嘗舉進士試禮部。景祐末,與其叔正辭應募從官軍討安化州叛蠻。既而希范擊登聞鼓求錄用,事下宜州,知州馮伸己言其妄,編管全州。正辭亦嘗自言其功,不報。二人皆缺望。希范后輒遁歸,與正辭率其族人及白崖山酋蒙趕、荔波洞蠻謀為亂,擇日殺牛,建壇場,祭天神,推蒙趕為帝,正辭為奉天開動建國桂王,希范仲神武定國令公、桂州牧,以區(qū)丕績?yōu)樵紫?,馀皆偽立名號,補署四十馀人。前月丙子,率眾五百破環(huán)州,劫州印,焚其積聚,以環(huán)州為武成軍。癸卯,事聞,詔轉(zhuǎn)運鈐轄司亟發(fā)兵捕擊之。

    乙巳,以上清宮田園、邸店賜國子監(jiān)。

    戊申,遣入內(nèi)供奉官王昭明往宜州,召募勇敢人入洞捕擊蠻賊。

    徙知虢州滕宗諒知岳州。時中丞王拱辰言其盜用公使錢,止削一官,所坐太輕,故再謫。

    庚戌,遼主如魚兒濼。

    甲寅,罷陜西四路都部署、經(jīng)略安撫招討使,復置逐路都部署、經(jīng)略安撫招討使,從韓琦議也。

    以鄭戩為永興軍都部署,兼知永興軍。初,命戩知永興軍,仍兼四路都部署,諫官歐陽修言:“戩雖名都部署,而諸路自各有將,又其大事不令專制,必稟朝廷。假如邊將有大事,先稟于戩,又稟朝廷,朝廷議定下戩,戩始下于沿邊,只此一端,自足敗事。且大事戩既不專,小事又不由戩,則部署一職,虛名可廢。若小事一一問戩,處分合宜,尚有遲緩之失,萬一耳目不及,處置失宜,則為害不細。欲乞落其虛名,只令坐鎮(zhèn)長安,撫民臨政,以為關中之重,而使四路各責其將,則名體皆順,處置合宜?!睆闹?。

    丙辰,遼以參知政事杜防為南府宰相。防生子,遼主幸其第,賜其子名旺滿努。

    丁巳,詔天章閣侍讀曾公亮刪定審官、三班院、流內(nèi)銓條貫,從范仲淹請也。

    三月,乙丑,以殿中侍御史會稽王絲為荊湖南路體量安撫提舉捉賊。

    丁卯,以天章閣侍講楊安國為直龍圖閣,崇政殿說書趙師民為天章閣侍講,并賜三品服。帝以二人久侍經(jīng)筵,行義淳質(zhì),因褒擢之。

    己巳,以職方員外郎、同判登聞鼓院張堯佐提點開封府諸縣鎮(zhèn)公事。諫官余靖言:“堯佐,修媛之世父,進用不宜太遽。頃者郭后之禍,起于楊、尚,不可不監(jiān)?!钡墼唬骸半挢M以女謁進人,亦因臣僚論薦而后用。如物議不允,當更授以一郡?!钡垭m有此言,堯佐竟不出。

    甲戌,命鹽鐵副使魚周詢、宮苑使周惟德往陜西,同都轉(zhuǎn)運使程勘相度鑄錢及修水洛城利害以聞。先是韓琦以修水洛城為不便,奏罷之,鄭戩固請終役。琦還自陜西,戩罷西路都部署,改知永興,又極言城水洛之便,役不可罷,命劉滬、董士廉督役如故。知渭州尹洙及涇原副都部署狄青相繼論列,以為修城有害無利。議者紛紛不決,故遣周詢等行視。戩初命涇原都監(jiān)許遷將兵為修城之援,及戩罷統(tǒng)四路,洙亟召遷還,又檄滬、士廉罷役,且召滬、士廉。蕃部皆遮止滬、士廉等,請自備財力修城。滬、士廉亦以屬戶既集,官物無所付,又恐違蕃部意,別生它變,日增版趣役;洙再召之,不從,洙亟命瓦亭寨都監(jiān)張忠往代,滬又不受。洙怒,命青領兵巡邊,追滬、士廉,欲以違節(jié)度斬之。青械二人送德順軍獄,時周詢等猶未至也。蕃部遂驚擾,爭收積聚,殺吏民為亂,又詣周詢等訴。周詢等具奏,詔釋滬、士廉,令卒城之。

    參知政事范仲淹言:“劉滬、董士廉元稟回路都部署節(jié)制往修水洛城,即非二人擅興。況劉滬是沿邊有名將佐,累有戰(zhàn)功,國家且須愛惜,不可輕棄。董士廉是朝廷京官,亦與將佐一例枷勘,更未合事理。伏望圣慈特遣中使乘驛往彼,委魚周詢、周惟德取勘劉滬等所犯因依情罪聞奏,仍送邠州拘管,聽候朝旨。”

    范仲淹等意欲復古勸學,數(shù)言興學校,本行實,詔近臣議。于是宋祁、王拱辰、張方平、歐陽修等八人合奏曰:“教不本于學校,士不察于鄉(xiāng)里,則不能核名實。有司束以聲病,學者專于記誦,則不足盡人材。謹參考眾說,擇其便于今者,莫若使士皆土著而教之于學校,然后州縣察其履行,學者自皆修飭矣?!币液ィ略t令州縣皆立學,本道使者選屬部官為教授,三年而代;選于吏員不足,取于鄉(xiāng)里宿學有道業(yè)者,三年無私譴,以名聞。士須在學習業(yè)三百日,乃聽預秋賦;舊嘗充賦者,百日而止。親老無兼侍,取保任,聽學于家。三場,先策,次論,次詩賦,通考為去取,而罷貼經(jīng)墨義。又以舊制用詞賦,聲病偶切,立為考式,一字違忤,已在黜落,使博識之士,臨文拘忌,俯就規(guī)檢,美文善意,郁而不申。如白居易《性習相近遠賦》,獨孤綬《放訓象賦》,皆當時試于禮部,對偶之外,自有意義可觀。宜許仿唐體,使馳騁于其間。士子通經(jīng)術,愿對大義者,試十道,以曉析意義為通,五通為中格;三史科取其明史意而文理可采者;明法科試斷案,假立甲乙罪,合律令法意、文理優(yōu)者為上等。

    庚辰,錄唐郭子儀后。

    壬午,以國子監(jiān)直講石介直集賢院,兼國子監(jiān)直講。時韓琦乞召試介,詔特除之。

    甲申,免衡、道州、桂陽監(jiān)民經(jīng)猺賊劫掠者賦役一年。

    丙戌,丁度等上《答邇英圣問》一卷。帝指其中事體大者六事,付中書、樞密院,令奉行之。

    丁亥,遼以宣政殿學士楊佶參知政事。

    高麗貢于遼。

    詔權停貢舉。

    先是遼人犯法,例須漢人禁勘,受枉者多,太弟重元請五京各置警巡使,從之。

    夏,四月,乙未,監(jiān)察御史里行李京言:“近聞契丹筑二城于西北,南接代郡,西交元昊,廣袤數(shù)百里,盡徙沿邊生戶及豐州,麟州被虜人口居之,使絕歸漢之路。違先朝誓書,為賊聲援,其畜計不淺。況國家前年方修河北沿邊故滿城、陰城,再盟之后,尋即罷役。請下河東安撫司詰其因依,或因賀乾元節(jié)使人還,責以信誓,使罷二城,以破未然之患?!睆闹?

    丙申,詔:“湖南民誤為征猺軍所殺者,賜帛存撫其家?!?

    丁酉,以宜州蠻區(qū)希范叛,命京西轉(zhuǎn)運案察使杜杞為廣南西路轉(zhuǎn)運案察使兼安撫使。

    戊戌,帝謂輔臣曰:“自昔小人多為朋黨,亦有君子之黨乎?”范仲淹對曰“臣在邊時,見好戰(zhàn)者自為黨,而怯戰(zhàn)者亦自為黨,其在朝廷,邪正之黨亦然,惟圣心所察耳。茍朋而為善,于國家何害也!”

    初,呂夷簡罷相,夏竦授樞密使,復奪之,代以杜衍,同時進用富弼、韓琦、范仲淹在二府,歐陽修等為諫官,石介作《慶歷圣德詩》,言進賢退奸之不易。奸,蓋斥夏竦也,竦銜之。而仲淹等皆修素所厚善,修言事一意徑行,略不以形跡嫌疑顧避。竦因與其黨造為黨論,目衍、仲淹及修為黨人。修乃作《朋黨論》上之,略曰:“臣謂小人無朋,惟君子則有之。小人所好者利祿,所貪者財貨。當其同利之時,暫相黨引,及其見利而爭先,或利盡而交疏,則反相賊害。君子則不然,所守者道義,所行者忠信,所惜者名節(jié)。以之修身,則同道而相益;以之事國,則同心而共濟;終始如一,此君子之朋也。為人君者,但當退小人之偽朋,用君子之真朋,則天下治矣。”于是為黨論者惡修,摘語其情狀,至使內(nèi)侍藍元震上疏言:“范仲淹、歐陽修、尹洙、余靖,前日蔡襄謂之四賢。斥去未幾,復還京師。四人得時,遂引蔡襄以為同列。以國家爵祿為私惠,膠固朋黨,遞相提挈,不過三二年,布滿要路,則誤朝迷國,誰敢有言?”帝不信。

    己亥,帝以上封者言河東芻糧不繼,數(shù)請廢麟州,命右正言歐陽修往河東與轉(zhuǎn)運使議之。初,河東轉(zhuǎn)運使張奎于晉州鑄鐵錢,而民多盜鑄,又,晉州礬歲課益虧,并下修計度之。

    庚子,以度支判官李絢為京西轉(zhuǎn)運案察使。時范雍知河南,王舉正知許州,任中師知陳州,任布知河陽,并二府舊臣,絢皆以不才奏之。居半歲,召入,修起居注。絢,邛州人。

    己酉,監(jiān)修國史章得象上新修《國朝會要》。

    壬子,判國子監(jiān)王拱辰等言:“首善當自京師。今國子監(jiān)制度狹小,不足以容學者,請以錫慶院為太學,葺講殿,備臨幸,以潞王宮為錫慶院?!睆闹?

    始,狄青械劉滬、董士廉送德順軍獄,尋有詔釋二人,令往水洛城訖役,須勘到罪狀,別聽旨。丙辰,諫官歐陽修言:“自西事以來,擢用邊將,能立功效者殊少。惟范仲淹筑大順城,種世衡筑青澗城,劉滬筑水路城;滬尤為艱勤,功不在二人下。今若曲加輕沮,則武臣無復為朝廷作事。且滬若不在水洛,恐它人不能綏撫,茍別致生事,則蕃部更難招輯,望圣意斷而行之。”余靖亦言:“乞早降指揮諭魚周詢,如所筑新城實利,即應留滬等專守此城,招撫蕃部,仍以此意誡敕狄青、尹洙,今后行事不可如此倉卒。朝廷若以滬與青等既有私隙,不欲令在一路,則寧移青等,不可移滬,以失新附之心?!?

    命集賢校理歷城張掞往江、淮、兩浙路轉(zhuǎn)運司體問利害事。

    是月,遼南院大王果實,奏黨項等部叛降夏國。未幾,西南面招討都監(jiān)羅漢努等,奏山西部族節(jié)度使吉里以五部叛入西夏,乞南北府兵援送實威塞州戶。詔:“富者遣行,馀留屯田天德軍?!?

    五月,壬戌朔,樞密副使韓琦、參知政事范仲淹并對于崇政殿,陳攻守之策,數(shù)刻乃罷。

    遼都監(jiān)羅漢努,奏所發(fā)部兵與黨項戰(zhàn)不利,元昊遣兵助叛黨,招討使蕭普達、四捷軍祥袞張佛怒歿于陣。

    先是鄭戩奏修水洛城,乞令韓琦不預商量,琦言:“臣任西邊,在涇原、秦鳳兩路,于水洛城事,比它人知之甚詳。”遂陳所見利害凡十三條,詔答刂與魚周詢、鄭戩等。而周詢及戩已先具奏修城之利,且言:“水洛城惟女墻未完,棄之誠可惜,宜遂令訖役?!蹦嗽t戩等卒城之。丁卯,遣內(nèi)殿崇班陳惟信往涇原路催修水洛城。

    戊辰,遼征諸道兵會西南邊以討元昊。

    己巳,徙知慶州孫沔知渭州,知渭州尹洙知慶州,用歐陽修議也。

    庚午,錄系囚。

    壬申,幸國子監(jiān),謁至圣文宣王。有司言舊儀止肅揖,帝特再拜。賜直講、大理評事孫復五品服。遂幸昭烈武成王廟;又幸玉津園,觀種稻,宴從臣。尋召復為邇英閣祗候說書,楊安國言其講說多異先儒,乃罷之。

    癸酉,撫州上金谿縣所得生金山,重三百二十四兩,帝令藏于龍圖閣瑞物庫。

    乙亥,衛(wèi)尉寺丞丘浚,降饒州軍事推官、監(jiān)邵武軍酒稅。浚坐作詩訕謗,執(zhí)政欲重誅之,帝曰:“狂夫之言,圣人擇焉。古有郇??奘?,其斯人之徒歟!”乃薄其罪。

    丁丑,歐陽修言:“臣親至河外,相度移、廢麟州,其城壁堅完,地形高峻,乃是天設之險。移、廢二說,未見其可。乞減寨卒以紓民力,委土豪以資捍御?!?

    戊寅,詔募人納粟振淮南饑。

    丙戌,元昊始稱臣,自號夏國主,復遣尹與則、楊守素來議事。

    己丑,省河南府潁陽、壽安、偃師、緱氏、河青五縣并為鎮(zhèn),又析王層縣隸河南府,始用范仲淹議也。

    鄜延經(jīng)略司言西賊寇青澗城,宣武副都頭劉岳等與戰(zhàn),敗之。詔功等一遷兩資,次遷一資。

    六月,辛卯朔,輔臣列奏,答手詔所問五條。韓琦、范仲淹又奏陜西、河北畫一利害事,陜西八事,河北五事。已而仲淹又奏:“西賊議和,變詐難信,愿早罷臣參知政事,知邊上一郡,帶安撫之名,足以照管邊事,乞更不帶招討、部署職任。”

    元昊遣使乞援于準布,準布執(zhí)其使以聞于遼,且乞以兵助戰(zhàn),許之。甲午,遼主駐永安山,以將伐元昊來告。

    丙申,遼命翰林都林牙蕭罕嘉努、耶律庶成編集上世以來事跡。

    癸卯,改知渭州孫沔復知慶州,知慶州尹洙知晉州。始,朝廷欲卒城水洛,故令洙與沔易任,沔以病辭,乃別徙洙。于是渭州闕守,詔委狄青。諫官余靖言:“涇原山川廣寬,道路平易,邊臣制御不住,可以直圖關中。如此形勢,安得輕授于人!假如賊人圖守鎮(zhèn)戎,狄青既是部署,豈得不出救援?青出之后,何人守城?賊若以一二萬人與青相拒,劫從間道領眾直趨渭州,又使何人守備?以臣觀之,渭州必須別得能臣與狄青分職句當,方免朝廷深憂?!庇盅裕骸扒辔淙舜直豢杉嬷贾??!闭氯?。詔徙青權并代部署。

    丙午,高麗貢于遼。

    丁未,遼錄囚。

    開寶寺靈寶塔災。諫官余靖言:“塔為天火所燒,五行之占,本是災變,乞更不營造?!睍r盛暑,面奏,靖素不修飾,帝入內(nèi)云:“被一汗臭漢熏殺,噴唾在吾面上?!逼鋬?yōu)容諫臣如此。

    庚戌,以天章閣待制王素知渭州。

    壬子,以參知政事范仲淹為陜西、河東路宣撫使。始,仲淹放逐數(shù)年,陜西用兵,帝以仲淹士望所屬,拔用護邊。及召還執(zhí)政,中外想望其功業(yè),仲淹亦感激眷遇,以天下為己任,遂與富弼日夜謀慮,興致太平。然規(guī)模闊大,論者以為難行。及案察使出,多所舉劾,人心不自安。任子之恩薄,磨勘之法密,僥幸者不便。于是謗毀浸盛,而朋黨之論滋不可解。然仲淹、弼守所議弗變。

    先是石介奏記于弼,責以行伊、周之事,夏竦欲因是傾弼等,乃使女奴陰習介書,久之,習成,遂改伊、周曰伊、霍,而偽作介為弼撰廢立詔草,飛語上聞。帝雖不信,而仲淹、弼始恐懼,不敢自安于朝,皆請出按西北邊,未許;適有邊奏,仲淹固請行,乃使宣撫陜西、河東。

    樞密副使富弼言:“朝廷以契丹發(fā)兵會元昊討岱爾族,路出河東境外,疑是變詐。它時雖欲背盟自逞,必寇河北,第以河東為掎角之地而已。伏乞陛下更令范仲淹且相度河東,未宜調(diào)發(fā)?!睍r仲淹疑遼敗盟,欲大發(fā)兵為備;杜衍謂遼必不來,兵不可妄出。仲淹爭議帝前,詆衍,語甚切。仲淹嘗以父行事衍,衍初不為恨,既退,仲淹猶力爭。韓琦曰:“若爾,則琦當請行,不須朝廷一人一騎?!敝傺团偾髮?,首奏琦語。然兵卒不發(fā),仲淹亦不以為忤為。

    先是仲淹受命主西事,弼主北事。弼條上河北守御十二策,且言:“臣奉使契丹日,于河北往回十馀次,詢于沿邊土豪并內(nèi)地故老,博采參較,得之甚詳,以至稽求載籍,質(zhì)證時務,用是裒聚撰述,以副陛下委任之意。伏望陛下令兩府會議,可者速行之,其不可者更相致語而是正之?!?

    秋,七月,戊寅,封宗室德文東平郡王,允讓汝南郡王,允弼北??ね酰柿既A原郡王,從藹潁國公,從煦安國公,宗說祁國公,宗保建安郡公,宗達恩平郡公,宗望清源郡公。帝始用富弼議,次第封拜宗室,以德文屬尊且賢,方漢東平王蒼故事,封東平,仍詔德文等十人并列本班之上,少前。

    甲申,夷人寇三江砦,淯井監(jiān)官兵擊走之。

    丙戌,詔:“諸路轉(zhuǎn)運使、副、提點刑獄,察所部知州、軍、知縣、縣令有治狀者,以名聞,議旌擢之?;虿蝗缢e,令御史臺劾奏,并坐上收書不實之罪。”從范仲淹奏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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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宋紀·宋紀四十七

    起閼逢涒灘八月,盡旃蒙作噩九月,凡一年有奇。

    ○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歷四年(遼重熙十三年)

    八月,辛卯,命參知政事賈昌朝領天下農(nóng)田,范仲淹領刑法,事有利害,其悉條上。

    初,仲淹建議:“周制,三公分兼六官之職,漢以三公分部六卿,唐以宰相分判六曹。今中書,古天官冢宰也;樞密院,古夏官司馬也。四官散于群有司,無三公兼領之重,而二府惟進擢差除,循資級,議賞罰,檢用條例而已。上不專三公論道之任,下不專六卿佐王之職,非法治也。臣請仿前代,以三司、司農(nóng)、審官、流內(nèi)銓、三班院、國子監(jiān)、太常、刑部、審刑、大理、群牧、殿前馬步軍司,各委輔臣兼判其事,凡創(chuàng)置新規(guī),更改前弊,官吏黜陟,刑法輕重,有利害者,并從輔臣予奪;其事體大者,二府僉議奏裁。臣愿自領兵賦之職,如其無補,請先黜降?!闭碌孟蟮冉砸詾椴豢桑弥私凳敲?,然卒不果行。

    甲午,以樞密副使富弼為河北宣撫使。先是輔臣奏事垂拱殿,帝曰:“契丹主受禮云州,將襲我河東,兩府宜設備?!卞鐾硕涎裕骸昂颖逼教梗訓|險阻,河北富實,河東空乏,河北無備,河東有備,契丹必不舍河北而襲河東。臣近奏河北守御之策,乞守要郡,自行其事,不惟訓兵備敵以安元元,至于身羞國恥,庶幾可刷?!庇谑敲鲂麚岷颖?。其實弼欲出避讒謗也。

    保州巡檢司云翼卒擁都監(jiān)韋貴據(jù)城叛,知州劉繼宗渡城濠溺水死。知廣信軍劉貽孫與走馬承受宋有言臨城諭之,叛兵有欲降者,計未決,而諸路各進兵來討,遂復固守拒命。

    戊戌,以右正言余靖為回謝使,使于遼,其復書略曰:“若以元昊于北朝失事大之體,則自宜問罪?;蛑^元昊于本朝稽效順之故,則何煩出師!矧延州昨奏,元昊已遣楊守素將誓文入界,儻不依初約,則猶可沮還;如盡遵承,則亦難卻也?!?

    以右正言、知制誥歐陽修為河北都轉(zhuǎn)運案察使。帝諭修曰:“勿為久居計,有事第言之?!毙迣σ灾G官乃得風聞,今在外,使事有指,越職,罪也。帝曰:“事茍宜聞,不可以中外為辭?!敝G官蔡襄、孫甫奏留修,不許。

    以余靖知制誥,仍知諫院;以知諫院蔡襄直史館,同修起居注。

    詔入內(nèi)供奉官劉保信往視保州兵亂。

    庚子,命右正言田況度視保州,仍聽便宜行事。

    壬寅,降敕榜招安保州叛軍,仍詔知雄州王德基牒報北界,恐緣邊人戶驚擾也。

    甲寅,朝議以諸道兵集保州城下,未有統(tǒng)轄,因詔宣撫使富弼促行,往節(jié)制之。再降敕榜招安,仍令田況等且退兵,選人赍敕入城,若遂開門,即一切撫存;如尚拒命,則益兵進攻,其在營同居骨肉,無老幼皆戮之。

    先是知定州王果率兵趨保州,攻城甚急,會有詔招安,賊不肯降,登陴呼曰:“得李步軍來,我降矣。”李步軍,謂昭亮也。詔遣昭亮。是日,昭亮至,與況同諭賊,賊終未信。右侍禁洛陽郭逵徑逾壕詣城下,謂賊曰:“我班行也,汝下索,我就汝語?!辟\乃下索,即援之登城,謂賊曰:“朝廷知亂不由汝,由官吏遇汝不以理。今赦汝罪,又以祿秩賞汝,使兩制大臣奉詔書來諭汝,汝何疑!”賊皆相顧動色曰:“果如此乎?”乃更召其所知數(shù)人登城。賊信之,爭投兵下城,降者一千馀人,遂開門納官軍。其造逆者四百二十九人,況具得其姓名,令楊懷敏率兵入城,悉坑殺之。降卒二千馀人,悉分隸諸州宣撫使。富弼恐后生變,與都轉(zhuǎn)運使歐陽修相遇于內(nèi)黃,夜半,屏人謀,欲使諸州同日誅之。修曰:“禍莫大于殺已降,況脅從乎?既非朝命,諸州有一不從,為變不細。”弼悟,乃止。

    乙卯,帝謂輔臣曰:“如聞諸路轉(zhuǎn)運案察、提點刑獄司發(fā)擿所部官吏細過,務為苛刻,可降敕約束之?!毕仁潜O(jiān)察御史劉湜言:“轉(zhuǎn)運使掎摭州縣,苛束官吏,人不得騁其材。”包拯言:“諸道轉(zhuǎn)運使自兼案察及置判官以來,體量部下官吏,頗傷煩碎。欲乞于郊禋赦書內(nèi)特行約束,凡官吏先被體量者,情非故犯,咸許自新。”于是降敕約束諸路案察使,備載臺官所上之言。

    歐陽修奏曰:“自差諸路案察,雖未有大效,而老病昏昧之人,望風而懼,近日致仕者漸多,州縣方欲澄清,而朝廷自沮其事。乞令兩府召臺官上言者至中書,問其何路案察之人因挾私怒,茍有跡狀,乞下所司辨明,若實無人,乃是妄說。其近降答刂子,乞賜抽還,不使四方見朝廷自沮案察之權,而為貪贓老繆之吏所快。”

    先是夏遣使朝于遼,遼主怒其對不以情,羈之。丁巳,夏復遣使來,遼主詢以事宜,又不實對,遼主笞之。

    戊午,詔:“自今除臺闌官,毋得用見任輔臣所薦之人?!?

    徙知滄州劉渙知保州。渙至逾月,云翼軍又謀反,渙以單騎至,械其首惡,誅之,一軍帖然。

    九月,辛酉,田況奏保州平。壬戌,詔:“保州官吏死亂兵而無親屬者,官為殯斂;戰(zhàn)歿兵官并優(yōu)恤;民田蹂踐者蠲其租?!?

    河北都轉(zhuǎn)運案察使、天章閣待制張日之落職知虢州。緣邊都巡檢楊懷敏嘗領兵至保州,特免罰。初,日之聞保州亂,自魏馳至城下,召諸部將分攻城,使人謂懷敏曰:“不即來,當以軍法從事?!奔戎?,就坐,又以兵自衛(wèi),日皿之斥去之,故懷敏深恨日之,嘗密奏:“殺日之則賊降矣。”富弼力為日之辨,帝意解,猶坐前事落職。

    戊辰,壽州言太尉致仕申國公呂夷簡卒。帝涕下曰:“安得憂公忘身如夷簡者!”贈太師,中書令,謚文靖。夷簡當國柄最久,雖數(shù)為言者所詆,帝眷倚不衰。然所斥士旋復用,其于天下事屈伸舒卷,動有操術。后配食廟庭。始,王旦奇夷簡,謂王曾曰:“君其善交友之?!弊渑c曾并居相位。后曾家請御篆墓碑,帝因慘然思夷簡,書“懷忠碑”三字以賜之。

    庚午,平章事兼樞密使晏殊,罷為工部尚書,知潁州。殊初入相,擢歐陽修等為諫官,既而苦其數(shù)論事,或面折之,及修出為河北都轉(zhuǎn)運使,諫官奏留修,不許。孫甫、蔡襄遂言:“莊懿誕生圣躬,為天下主,而殊被詔讠志莊懿墓,沒而不言。”又奏論殊役官兵治僦舍以規(guī)利。殊坐是黜。然殊以莊獻方臨朝,故讠志不敢斥言。而所役兵乃輔臣例宣借者,又役使自其甥楊文仲,時謂非殊之罪云。

    壬申,參知政事賈昌朝言:“用兵以來,天下民力頗困,請下諸路轉(zhuǎn)運司,毋得承例折變,科率物色;其須科折者,并奏聽裁。即有宣敕及三司移文而于民不便者,以聞?!睆闹?。

    遼主親征元昊,會大軍于九十九泉,以太弟重元、北院樞密使韓國王蕭惠將先鋒兵,東京留守趙王蕭孝友率師以從。

    丙子,以荊湖南路體量安撫王絲為廣南東路轉(zhuǎn)運案察使兼本路安撫。絲在湖南凡十月,蠻既衰息,乃徙廣東。

    丁丑,元昊復遣楊守素來議事。

    甲申,以樞密使、吏部侍郎杜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。衍務裁僥幸,每內(nèi)降恩,率寢格不行,積詔至十數(shù),輒納帝前。諫官歐陽修入對,帝曰:“外人知杜衍封還內(nèi)降邪?凡有求于朕,每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,多于所封還也。”

    以參知政事賈昌朝充樞密使,資政殿學士、知青州陳執(zhí)中為參知政事。

    先是傅永吉以誅王論故驟遷,得入見,帝面獎之,永吉謝曰:“臣非能有所成也。皆陳執(zhí)中授臣節(jié)度,臣奉之,幸有成耳?!币驑O言執(zhí)中之美。未幾,帝謂宰相曰:“執(zhí)中在青州久,可召之?!彼煺賵?zhí)中參知政事。于是諫官蔡襄、孫甫等爭言執(zhí)中剛愎不學,不可任以政。帝命中使赍敕告即青州賜之,且諭意曰:“朕用卿,舉朝皆以為不可;朕不惑人言,力用卿耳。”明日,諫官上殿,帝作色迎謂之曰:“豈非論陳執(zhí)中邪?朕已召之矣?!敝G官乃不敢言。

    丁亥,宴宗室太清樓,射于苑中。

    初,元昊以誓表來上,其詞曰:“兩失和好,遂歷七年,立誓自今,愿藏盟府。其前日所掠將校民戶,各不復還;自此有邊人逃亡,亦無得襲逐,悉以歸之。臣近以本國城寨進納朝廷,其栲栳、鐮刀、南安、承平故地及它邊境蕃、漢所居,乞畫中央為界,于界內(nèi)聽筑城堡。朝廷歲賜絹十三萬匹,銀五萬兩,茶二萬斤,進奉乾元節(jié)回賜銀一萬兩,絹一萬匹,茶五千斤,賀正貢獻回賜銀五千兩,絹五千匹,茶五千斤,中冬賜過服銀五千兩,絹五千匹,及賜臣生日禮物銀器二千兩,細衣著一千匹,雜帛二千匹,乞如常數(shù),無致改更。乞俯頒誓詔,世世遵承。儻君親之義不存,或臣子之心渝變,使宗祀不永,子孫罹殃?!倍?,十月,庚寅,賜誓詔,諭國人,藏書祖廟。

    辛卯,太子太師致仕陳堯佐卒,謚文惠。

    甲午,詔河北沿邊安撫司械送遼駙馬都尉劉三嘏至涿州。三嘏,六符之兄也,尚同昌公主,與公主不諧,逃至廣信軍。輔臣議厚館三嘏以硯其國陰事,諫官歐陽修亦請留之。帝以問杜衍,衍曰:“中國主忠信,若違盟誓,納叛亡,其曲在我。且三嘏舍近親而遁逃,謀身若此,惡足與謀國!”帝從衍言。遼人得三嘏,殺之。

    知諫院蔡襄以親老乞鄉(xiāng)郡,己酉,授右正言、知福州。襄與孫甫俱論陳執(zhí)中不可執(zhí)政,既不從,于是兩人俱求出。而襄先得請,時甫使遼未還也。

    范仲淹言:“麟、府二州,山川回環(huán)五六百里,皆蕃、漢人舊耕耘之地,自為西賊所掠,今尚有三千馀人散處黃河東涯。自來所修堡寨,只是通得麟、府道路,其四面別無城寨防守,邊戶至今不敢復業(yè),糧草踴貴,官中大費錢帛糴買,河東百姓又苦饋運。今二州之人皆愿修起城寨,若只以河西兵馬糧草般移應用,自可辦事。況折氏強盛之時,府州只屯漢兵二千,今雖殘破,兵馬堂及萬馀。如招輯蕃、漢人戶,從而安居,強人壯馬又可得數(shù)千,卻減屯漢兵,茲誠守御之長計也?!币蜃鄰埧旱盟鰪V堡寨,宜使就總其役。

    詔既下,而明鎬持不可,屢牒止亢??涸唬骸笆茉t置堡寨,豈可得經(jīng)略牒而止邪!”督役愈急。卒事,乃上章自劾,朝廷不問。蕃、漢歸者數(shù)千戶,歲減戍兵萬人,河外遂安?;实v中,韓琦經(jīng)略河東,按堡寨處,多北漢名將楊業(yè)所度者,益知亢有遠略云。

    遼主之西征夏也,元昊上表謝罪,繼遣使奏,欲收叛黨以獻。辛亥,進方物,遼主命北院樞密副使蕭革迓之。壬子,遼軍于河曲,革言元昊親率黨項三部來,遼主命革詰其納叛背盟,元昊伏罪。賜酒,許以自新,遣之。

    遼主欲還,蕭惠曰:“元昊忘奕世恩,萌奸計,車駕親臨,不盡歸所掠。天誘其衷,使彼來迎,天與不圖,后悔何及!”遼主從之,督數(shù)路兵掩襲。夏人已有備,詰旦,夏人列拒馬于河西,蔽盾以立,惠擊敗之。夏師退,惠麾先鋒及右翼邀之,夏師千馀人突出。大風忽起,飛沙瞇目,蕭孝友一軍先亂,夏人乘之,遼師大潰,蹂踐而死者不可勝計。駙馬蕭呼敦為所執(zhí),遼主單騎突出,幾不得脫,元昊命勿追。

    桂陽蠻降,授蠻酋三人奉職。

    直集賢院兼國子監(jiān)直講石介通判濮州。富弼等出使,讒謗益多,人多指目介,介不自安,遂求出。

    元昊遣使如遼,以先被執(zhí)者來歸,遼主命所留夏使亦歸其國。

    十一月,戊午朔,司天言日當食不食。

    辛酉,遼主第將校功罪,欲誅蕭孝友,以太后救免。

    壬戌,以西界內(nèi)附香布為團練使。

    甲子,監(jiān)進奏院劉巽、集賢校理蘇舜欽,并除名勒停;直龍圖閣兼天章閣侍講、史館檢討王洙,落侍講、檢討,知濠州;集賢校理刁約通判海州,江休復監(jiān)蔡州稅,王益柔監(jiān)復州稅,并落校理;降太常博士周延雋為秘書丞,集賢校理章岷通判江州,直集賢院、同修起居注呂溱知楚州,殿中丞周延讓監(jiān)宿州稅,館閣??彼蚊羟蠛炇鸺瘧c軍節(jié)度判官事,將作監(jiān)丞徐綬監(jiān)汝州葉縣稅。益柔,曙之子;敏求,綬之子也。

    先是杜衍、范仲淹、富弼等同在政府,多引用一時聞人,欲更張庶事,御史中丞王拱辰等不便其所為。而舜欽乃仲淹所薦,其妻又衍女,舜欽年少能文章,議論稍侵權貴。會進奏院祠神,舜欽循例用鬻故紙公錢,召妓樂,會賓客,拱辰廉得之,諷其屬魚周詢、劉元瑜等劾奏,因欲搖動衍。事下開封府劾治,于是舜欽及巽俱坐自盜除名,洙等同時斥逐。拱辰等喜曰:“吾一舉網(wǎng)盡之矣!”

    獄事起,樞密副使韓琦言于帝曰:“昨聞宦者操文書逮捕館職甚急,眾聽紛駭。舜欽一醉飽之過,止可付有司治之,何至是!”帝悔見于色。

    益柔亦仲淹所薦,拱辰既劾奏,宋祁、張方平又助之,力言益柔作傲歌,罪當誅,蓋欲因益柔以累仲淹也。章得象無所可否,賈昌朝陰主拱辰等議。及輔臣進對,琦獨言:“益柔少年狂語,何足深治!天下大事固不少,近臣同國休戚,置此不言,而攻一王益柔,此其意有所在,不特為傲歌也。”帝悟,稍寬之。

    時兩府合班奏事,琦必盡言,事雖屬中書,琦亦對帝陳其實,同列尤不悅,帝獨識之,曰:“韓琦性直?!?

    丁卯,遼改云州為西京。

    己巳,詔曰:“朕昃食厲志,庶幾治古。而承平之敝,澆競相蒙,人務交游,家為激訐,更相附離,以沽聲譽,至陰招賄賂,陽托薦賢。又,案察將命者,悉為苛刻,構(gòu)織罪端,奏鞫縱橫,以重多辟。至于屬文之人,類亡體要,底斥前圣,放肆異言,以訕上為能,以行怪為美。自今委中書、門下、御史臺采察以聞。”

    范仲淹上表乞罷政事,知分阝州,詔不許。

    知潞州尹洙上疏言:“去年朝廷擢歐陽修、余靖、蔡襄、孫甫相次為諫官,臣甚慶之,所慮者任之而不能終耳。夫今世所謂朋黨,甚易辨也。陛下試以意所進用者姓名詢于左右曰:某人為某人稱譽;必有對者曰:此至公之論。異日其人或以事見疏,又詢于左右曰:某人為某人營救;必有對者曰:此朋黨之言。昔之見用,此一臣也。今之見疏,亦此一臣也,其所稱譽與營救一也。然或謂之公論,或謂之朋黨,是則公論之與朋黨,常系于上意,不系于忠邪也。惟圣明裁察!”

    詔如天禧故事置諫官六員。

    己卯,改上莊穆皇后謚曰章穆,莊獻明肅皇太后曰章獻明肅,莊懿皇太后曰章懿,莊懷皇后曰章懷,莊惠皇太后曰章惠。先是禮官言:“舊制,后謚皆冠以帝謚,孝字連太祖謚,德字連太宗謚;唯真宗諸后不然,請改莊為章。至是始用其議。

    庚辰,朝享景靈宮。時雨雪連日,至是大霽。辛巳,享太廟、奉慈廟。壬午,合祭天地于圜丘,大赦。復西京、河陽府所廢縣。京西、湖南、北經(jīng)賊剽劫處,第蠲其租。

    十二月,己丑,遼主如西京。

    壬辰,加恩百官。左千牛衛(wèi)大將軍宗敏,緣郊恩請封所生母范氏,許之。宗室得封所生母自宗敏始。宗敏,信安郡王允寧子也。

    乙未,遣祠部員外郎張子奭等冊元昊為夏國主,更名曩霄,約稱臣,奉正朔,改所賜敕書為詔而不名,許自置官囑。使至京,就驛貿(mào)易,燕坐朵殿。朝廷遺使至其國,相見以賓客禮。置榷場于保安軍及高平寨,第不通青鹽。子奭既行,尋有詔即所在止之,候契丹使至別議。富弼深言其不便,曰:“若北使未至而子奭先去,天下共知事由我出。若候北使至方行,則是以講和之功歸于契丹。萬一北使知我尚未封冊,詞或不順,又不可卻拒元昊而曲就契丹。如此,則是朝廷舉動坐為契丹所制,而又前后反覆,大為元昊所薄矣。優(yōu)乞斷自宸衷,速令子奭行封冊之典。”

    己亥,高麗遣使貢于遼。

    環(huán)、原之間,屬羌有敏珠爾、密藏、康諾三族最大,素號強梗。其北有二川,交通西界,宣撫使范仲淹,議筑古細腰城斷其路。于是檄知環(huán)州種世衡與知原州蔣偕共主其事。世衡時臥病,即日起兵,會偕于細腰,使甲士晝夜筑城,先遣人以計款羌人,果不來爭。又召三族酋長犒之,諭以官筑此城,為汝御寇。三族既出不意,又亡外援,因遂服從。城成而世衡卒。世衡在邊數(shù)年,積谷通貨,所至不煩縣官,益兵增饋,善撫士卒,得人死力。及卒,羌猷朝夕臨者數(shù)日,青澗及環(huán)人皆畫象祠之。

    仲淹復檄蔣偕筑堡大蟲巉,堡未完而為敏珠爾、密藏伺間邀擊,偕輒從間道遁歸,伏經(jīng)略使庭下請死。王素將赦其罪,令復往畢功以自贖,狄青曰:“偕輕而無謀,往必更敗?!彼卦唬骸百伤绖t部署行矣?!鼻嗄瞬桓已?。偕卒完所筑堡,致其酋長而還。

    戊申,夏釋蕭呼敦歸于遼。時遼都監(jiān)耶律哈哩濟方以賀生辰來使,館于白溝驛。及設宴,優(yōu)人嘲蕭惠河西之敗,哈哩濟曰:“勝負兵家常事。我嗣圣皇帝俘石重貴,至今興中有石家寨?;葜粩?,何足較哉!”后遼主聞之,曰:“優(yōu)伶失詞,何為傷兩家交好?”鞭哈哩濟二百,免其官。

    辛亥,置保安、鎮(zhèn)戎軍榷場。

    ○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歷五年(遼重熙十四年)

    春,正月,庚申,遼以侍中蕭虛烈為南院統(tǒng)軍使,封遼西郡王。

    己巳,三司言更造錫慶院乏財費多,而北使錫宴之所不可闕;詔復以太學為錫慶院如故,別擇地建太學。

    庚午,遼主如鴛鴦濼。

    甲戌,以秘閣校理孫甫知鄧州。

    先是甫言陳執(zhí)中,不聽,數(shù)請補外。帝嘗問丁度:“用人以資與才孰先?”度對曰:“承平宜用資,邊事未平宜用才?!备τ舟雷啵骸岸人陨w自求大用,請屬吏?!钡壑I輔臣曰:“度在侍從十五年,數(shù)論天下事,未嘗及私,甫安從得是語!”度知甫所奏誤,力求與甫辨。宰相杜衍以甫方使遼,寢其奏,度深銜之,且指甫為衍門人。及甫自遼還,亟命出守。度侍經(jīng)筵歲久,帝每以學士呼之而不名。嘗問蓍龜占應之事,對曰:“卜筮,圣人之所為,要之一技而已,不若以古之治亂為監(jiān)也?!?

    罷河東、陜西諸路招討使。

    乙亥,復置言事御史,以殿中侍御史梅摯、監(jiān)察御史李京為之。

    丙子,遼遣使來告討夏人回。

    遼主之歸自伐夏也,留耶律仁先鎮(zhèn)邊,未幾,召為契丹為宮都部署。仁先奏復王子班郎君及諸宮雜役,從之。時夏人乞款,遼主以其前后反覆,命左伊勒希巴蕭迪里往覘誠否。迪里因為夏主陳述禍福,聽命,乃還。

    賜潤州草澤邵餗號沖素處士,知州王琪薦餗守道丘園,素有節(jié)行故也。餗上表固辭,許之。

    甲申,夏遺使進鶻于遼。

    乙酉,以參知政事范仲淹知邠州兼陜西四路緣邊安撫使,樞密副使富弼為京東、西路安撫使、知鄆州。

    仲淹、弼既出使,讒者益甚,兩人在朝所施為亦稍沮止,獨杜衍左右之。帝頗惑讒言,仲淹愈不自安,因疏乞罷政事。帝欲聽其請,章得象曰:“仲淹素有虛名,一請遽罷,恐天下謂輕黜賢臣,不若且賜詔不允。若仲淹即有謝表,是挾詐要君,乃可罷也。”帝從之。仲淹果表謝,帝愈信得象言。于是弼自河北還,將及國門,右正言錢明逸希得象等意,言:“弼更張紛擾,凡所推薦,多挾朋黨,所愛者盡意主張,不附者力加排斥,傾朝共畏,與仲淹同?!庇盅裕骸爸傺腿ツ晔苊麚岷訓|、陜西,聞有詔戒勵朋黨,心懼張露,稱疾乞醫(yī);才見朝廷別無行遣,遂拜章乞罷政知邠州,欲固己位以弭人言,欺詐之跡甚明,乞早廢黜?!笔枳?,即降詔罷仲淹、弼。

    是夕,并鎖學士院草制罷衍,而衍不知也。陳執(zhí)中在中書,數(shù)與衍異議,而蔡襄、孫甫之乞出也,事下中書。甫本衍所舉用,于是中書共為奏言:“諫院今闕人,且留甫等供職。”既奏,帝頷之。衍退歸,即召吏出答刂子,令甫等供職。衍及得象既署,吏執(zhí)答刂子詣執(zhí)中,執(zhí)中不肯署,曰:“向者上無明旨,當復奏,何得遽爾!”吏還白衍,衍取答刂子焚之。執(zhí)中因譖衍曰:“衍黨二人,欲其在諫院,及臣覺其情,遂焚答刂子以滅跡。”帝入其言。丙戌,衍罷為尚書左丞、知兗州,制辭略曰:“自居鼎輔,靡協(xié)巖瞻,頗彰朋比之風,難處咨謀之地?!睂W士承旨丁度筆也。

    樞密使、工部侍郎賈昌朝,依前官平章事兼樞密使,宣徽南院使兼樞密副使王貽永為樞密使,資政殿學士、知鄆州宋庠參知政事。帝既罷范仲淹,問章得象:“誰可代者?”得象薦庠弟祁,帝雅意屬庠,乃復召用。

    以翰林學士權知開封府吳育、龍圖閣直學士知延州龐籍并為樞密副使。育初尹開封,范仲淹在政府,因白事,數(shù)與仲淹迕。既而仲淹安撫河東,有奏請,多為當國者所沮,育獨取可行者固執(zhí)行之。

    二月,戊子朔,分遣內(nèi)臣往諸路選汰羸兵,諸州宣毅軍過三百人者無得更募,用韓琦議也。

    辛卯,詔曰:“比京朝官因人保任,始得敘遷。朕念廉士或不能以自進,其罷之。”時監(jiān)察御史劉元瑜言:“近年考課之法,自朝官至員外郎、郎中、少卿監(jiān),須清望官五人保任,方許磨勘,適長奔競,非所以養(yǎng)士廉恥也。望酌祖宗舊規(guī),別定可行之制?!惫式凳窃t。

    康定初,元瑜嘗言:“范仲淹以非罪貶,既復天章閣待制,宜在左右。尹洙、余靖、歐陽修,皆坐朋黨斥逐,此小人惡直丑正也?!奔爸傺哇E危,元瑜即希章得象、陳執(zhí)中意,起奏邸獄,劾竄陸經(jīng)。又言:“前除夏竦為樞密使,諫臣數(shù)人摭其舊過,召至都門而罷之。自茲以進退大臣為己任,以激訐陰私為忠直,薦延輕薄,扇為朋比。近除兩府,出自圣斷,獨黨人以進用不出于己,議論嘩然,臣恐復被疏罷矣。前日孫甫薦葉清臣,毀丁度,效此也?!蹦タ北H沃?,實仲淹所建,仲淹既黜,故元瑜亟奏罷之。

    知制誥余靖言:“臣伏睹近降中書答刂子,今后臣僚奏薦子孫親屬,內(nèi)長子、長孫皆不拘年甲;諸子、諸孫須年十五已上,弟侄等并須年二十已上,方得奏薦;所奏親屬,并須在五服內(nèi)者,竊以朝廷推恩延賞,皆欲嗣續(xù)門戶,其有老登郎署,晚得職司,其親子孫則限以年幼不得陳乞,乃旁廕疏遠房從年長之人,是舍親用疏,遺近取遠,殆非國家善善及子孫之意。臣親弟年已及格,不礙新條;但緣年老臣僚不得廕其親子孫,旁奏疏屬,于理不便。乞特降指揮,令不拘年甲,以廣賞延之典?!睆闹?。

    壬辰,夏國主曩霄初遣使來賀正旦。自是歲以為常。

    戊戌,講《詩》,起《雞鳴》,盡《南山篇》。先是講官不欲講《新臺》,帝曰:“《詩》三百,皆圣人所刪定。義存勸戒,豈當有避!”乃命自今講讀經(jīng)史毋得輒遺。

    以兵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趙及權判吏部流內(nèi)銓。初,銓吏匿員闕,與選人為市,及奏闕至即榜之。吏部榜闕自及始。

    詔陜西、河東經(jīng)略司:“夏國雖復稱臣,其令邊臣益練軍,毋得輒弛邊備。其城壘器甲,逐季令轉(zhuǎn)運、提點刑獄司按察之?!睆臉忻芨笔箙怯砸病?

    知制誥余靖言:“昨聞西人與契丹約和,尋復侵掠,恐契丹兵忿不解,又遣使來告西伐,將命者不絕,蠹耗財用。臣今奉使契丹,欲先諭以元昊反覆小人,其去就不足為兩朝重輕,設或攜叛,亦是常事,彼此只邊上關報,更不專遣使臣?!睆闹?。

    庚子,遼主駐撒刺濼。

    乙巳,以馬軍都虞候公廨為太學。

    庚戌,御邇英閣,進讀《三朝經(jīng)武圣略》,出陣圖數(shù)本,并陜西僧所獻兵器鐵渾撥,以示講讀官。

    癸丑,桂陽監(jiān)言唐和等復內(nèi)寇。

    三月,戊午,御邇英閣,講《詩·匪風篇》曰“誰能烹魚,溉之釜鬻”,帝曰:“《老子》謂‘治大國若烹小鮮’,義與此同否?”丁度對曰:“烹魚煩則碎,治民煩則散。非圣學深遠,何以見古人求治之意乎!”

    杜衍、范仲淹、富弼既罷,樞密副使韓琦上疏言:“陛下用杜衍為相,方及一百二十日而罷,必陛下見其過失,非臣敢議。范仲淹以夏人初附,自乞保邊,朝廷因而命之,固亦有名。至于富弼,天與忠義,昨使契丹,蹈不測之禍,以正辨屈強敵,忘身立事,古人所難。去年秋,契丹點集大兵,聲言討伐元昊,朝廷未測虛實,弼以河朔邊備未完,又自請行,在外半年,經(jīng)久御戎之術,固已畜于胸中。事畢還朝,甫及都門,未得一陳于陛下之前,而責補閑郡,中外不知得罪之因。臣恐自此天下忠臣義士,指弼為戒,孰肯為國家用?所損豈細哉!臣竊見近日李用和多疾,陛下欲召李昭亮赴闕管殿前司事,而武臣中求一代昭亮者,皆難中選。臣謂陛下不若因此改弼知定州,仍兼部署之職,遣一中使宣諭,令赴闕奏覆河北公事畢赴任,俟其陛對,慰而遣之。弼素稟忠義,又感此恩,唯思效死,豈敢更以內(nèi)外職任為意!如此,則朝廷以北事專委弼,以西事專委范仲淹,使朝夕經(jīng)營,以防二邊之變,朝廷實有所倚?!笔枞?,不報。而董士廉又詣闕訟水洛城事,輔臣多主之。琦不自安,懇求補外。辛酉,琦罷樞密副使,加資政殿學士,知揚州。

    甲子,廣西轉(zhuǎn)運使杜杞,言宜州蠻賊區(qū)希范平。杞初至真州,先遣急遞以檄諭蠻,聽其自新。比至宜州,蠻無至者。杞得州校吳香及獄囚區(qū)世宏,脫其械,與衣帶,使入峒說諭,不聽。乃勒兵攻破白崖、黃泥、九居山寨及五峒,焚毀積聚,斬首百馀級,復環(huán)州。希范與蒙趕散走,杞使香趣趕出降。杞謂將佐曰:“蠻依險阻,威不足制則恩不能懷,所以數(shù)叛。今特以窮蹙來降,后必復動,莫如盡殺之以絕后患?!蹦藫襞qR,為蔓陀羅酒,大會環(huán)州,坐中,伏兵發(fā),禽誅七十馀人,取五藏畫為圖,釋尪病被脅與因敗而降者百馀人。后三日,又得希范,醢之以遺諸谿洞。

    丙子,詔禮部貢院增天下解額。貢院請以景祐四年、慶歷元年科場取解進士人數(shù)內(nèi),擇一年多者令解,及二分為率,就試人雖多,所增人數(shù)各不過元額之半,總諸州軍凡增三百五十九人。詔遂為定額。

    范仲淹既去,執(zhí)政以新定科舉入學預試為不便,且言詩賦聲病易考,而策論汗漫難知,祖宗以來,莫之有改,得人常多。帝下其議,有司請如舊法。乃詔曰:“科舉舊條,皆先朝所定,宜一切如故。前所更令,宜罷之?!?

    監(jiān)察御史包拯言:“臣伏睹先降敕節(jié)文,應奏廕選人年二十五已上,遇南郊大禮,限半年內(nèi)許令赴銓投狀,京官每年春季赴國子監(jiān)投狀,并差兩制官于逐處考試,內(nèi)習詞業(yè)者或論或詩賦,習經(jīng)業(yè)者各專一經(jīng),試墨義等及格者,與放選注官及差遣。自敕下之后,天下士大夫之子弟,莫不靡然向風,篤于為學,詔書所謂‘非惟為國造士,是乃為臣立家’,實誨人育材之本也。近聞有臣僚上言,欲議罷去,則務學者日以怠惰,一旦俾臨民蒞政,猶未能操刀而使之割也?;蚯皸l制有未盡事件,望只令有司再加詳定,依舊施行?!?

    樞密副使龐籍言曩霄已受封冊,望早令延州、保安軍立定封界。

    甲申,詔:“師興以來,陜西軍士暴露良苦,民疲轉(zhuǎn)餉。其降系囚罪一等,杖笞釋之;邊兵賜緡錢;民去年逋負皆勿責,蠲其租稅之半。麟、府州嘗為羌所寇掠,除逋負視此。進士一舉、諸科兩舉,并與免今年取解。”

    丙戌,罷人粟授官,從殿中丞張庚所請也。

    是月,歐陽修上疏曰:“臣聞士不忘身,不為忠信;言不逆耳,不為諫諍。伏見杜衍、韓琦、范仲淹、富弼等,皆陛下素所委任之臣,一旦相繼而罷,天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賢,不聞其可罷之罪。臣職雖在外,事不審知,然臣竊見自古小人讒害忠賢,其識不遠,欲廣陷良善,則不過指為朋黨,欲搖動大臣,則必須誣以專權。其故何也?夫去一善人而眾善人尚在,則未為小人之利。欲盡去之,則善人少過,難為一二求瑕,惟指以為朋黨,則可一時盡逐。至如大臣已被知遇而蒙信任者,則不可以它事動搖,惟有專權是人主之所惡,故須此說方可傾之。臣料衍等四人各無大過,而一時盡逐,弼與仲淹委任既深,而忽遭離間,必有朋黨專權之說,上惑圣聰。臣請詳言之:

    “昔年仲淹以忠言聞于中外,天下爭相稱慕,當時奸臣誣作朋黨,猶難辨明。自近日陛下擢此數(shù)人并在兩府,察其臨事,可以辨也。蓋衍為人清審而謹守規(guī)矩,仲淹則恢廓自信而不疑,琦則純正而質(zhì)直,弼則明敏而果銳,四人性既不同,所見各異,故議事多不相從。如衍欲深罪滕宗諒,仲淹力爭而寬之;仲淹謂契丹必攻河東,請急修邊備,弼力言契丹必不來;又如尹洙亦號仲淹之黨,及爭水洛城事,琦則是洙而非劉滬,仲淹則是劉滬而非洙。此四人者,可謂公正之賢也,平居則相稱美,議事則廷爭無私,而小人讒為朋黨,可謂誣矣。

    “臣聞有國之權,誠非臣下所得專。夫權者,得名位則可行,故行權之臣,必貪名位。自陛下召琦與仲淹于陜西,琦等讓至五六,陛下亦五六召之。弼三命學士,兩命樞密副使,每一命未嘗不懇讓愈切,而陛下用之愈堅。臣但見避讓太繁,不見其專權貪位也。及陛下堅不許辭,方敢受命,然猶未敢別有所為。陛下開天章閣,召而賜坐,授以紙筆,使其條列,然眾人避讓,弼等亦不敢獨有所建。又煩圣慈出手詔,指定姓名,專責其條列大事而行,行之已久,冀其有效。弼性雖銳,然亦不敢自出意見,但舉祖宗故事,請陛下?lián)穸兄?。自古君臣相得,一言道合,遇事而行,更無推避。弼等蒙陛下委任,督責丁寧,而猶遲緩自疑,作事不果,然小人巧譖,已曰專權,豈不誣哉!

    “至如兩路宣撫,國朝累遣大臣,況中國之威,近年不振,故元昊叛逆一方,勞困及于天下,契丹乘釁違盟,書詞侮慢,陛下但以邊防無備,屈志買和。弼等見中國累年侵陵之患,感陛下不次進用之恩,各自請行,力思雪恥,沿山傍海,不憚勤勞,欲使武備再修,國威復振。臣見弼等用心,本欲尊陛下威權,未見其侵權而作過也。陛下于千官中選得此數(shù)人,一旦罷去,使群邪相賀,此臣所以為陛下惜也!”

    疏入,不報,指修為朋黨者益惡焉。

    夏,四月,丁亥朔,司天言日當食而陰晦不見,宰臣率百官稱賀。

    是日,御崇政殿,錄系囚,遣監(jiān)察御史劉元瑜等往三京疏決。御史李京言:“陛下因天戒修省,避正殿,減常膳,故精意感格,日當食而陰云蔽虧。然臣竅有疑者,自寶元初,定襄地震,十年未已,豈非西、北二邊有窺中國之意乎?二月雷發(fā)聲,八月收聲。今孟夏雷未發(fā)聲,豈非號令之不信乎?愿陛下飭邊臣,備捍御,戒輔臣,謹出命,以厭禍于未形。又,尚美人棄外館多年,比聞復召入。臣慮假媚道為蠱惑,宜亟絕之。苗繼宗嬪御子弟,乃緣恩私為府界提點。宜割帷薄之愛,重名器之分,庶幾不累圣政?!钡奂渭{之。

    夏國主曩霄初遣使來賀乾元節(jié)。自是歲以為常。

    戊申,章得象罷為鎮(zhèn)安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、判陳州。得象在中書八年,方陜西用兵,帝銳意天下事,進用韓琦、范仲淹、富弼,使同得象經(jīng)畫當世急務,得象無所建明。琦等皆去,得象居位自若。監(jiān)察御史里行孫抗數(shù)以為言,而得象亦十二章請罷,帝不得已,乃許之。

    以工部侍郎、參知政事陳執(zhí)中依前官平章事兼樞密使。

    庚戌,以樞密副使吳育參知政事,翰林學士承旨丁度為樞密副使。

    辛亥,高麗遣使貢于遼。

    癸丑,徙知陳州、資政殿學士任中師知曹州。中師自言:“臣家本曹人,今老矣,愿得守曹,營歸休之計?!钡蹜z而許焉。

    五月,夏人歸石元孫。諫官御史奏元孫軍敗不死為國辱,請斬于寨下,宰相陳執(zhí)中謂宜如所奏。賈昌朝獨曰:“在《春秋》時,晉獲楚將谷臣,楚獲晉將知,亦還其國不誅?!币蛉雽?,探袖出《魏志·于禁傳》,奏曰:“前代將臣,敗覆而還,多不加罪?!钡勰速J元孫。癸亥。削除官爵,編管全州,其子弟恩澤并追奪。

    知制誥余靖,前后三使遼,益習外國語,嘗對遼主效其國語。侍御史王平、監(jiān)察御史劉元瑜等劾靖失使者體,請加罪。元瑜又言靖知制誥,不當兼領諫職。庚午,出靖知吉州。

    癸未,詔吏部流內(nèi)銓:“自今試初入官選人,其習文詞者試省題詩或賦論一首,習經(jīng)者試墨義十道,并注合入官;如所試紕繆,試墨義凡九不中,令守選,候放選再試;又不中,與遠地判司。其年四十以上,依舊格讀律,通,即與注官。仍命兩制一員同考試之?!?

    閏月,殿前副都指揮使、建武節(jié)度使李用和以老乞解軍職,戊子,授宣徽北院使。命步軍副都指揮使、淮康軍留后李昭亮為武寧節(jié)度使、殿前副都指揮使,代用和也。時承平久,將帥多因循,軍士縱弛。昭亮本將家子,習軍事,既統(tǒng)宿衛(wèi),一切尚嚴。萬勝、龍猛軍蒱博爭勝,徹屋椽相擊,市人惶駭。昭亮捕斬之,杖其軍主,諸軍股栗。及帝祀南郊,有騎卒亡所挾弓,會赦,當釋去,昭亮以為宿衛(wèi)不謹,不可貸,卒配隸下軍。禁兵自是頗肅。

    丙午,夏國主曩霄遣使謝冊命。

    壬子,詔:“三后厭代,多歷年所,令禮官稽考故籍,議升祔之禮。”

    癸丑,河北都轉(zhuǎn)運案察使歐陽修言:“轉(zhuǎn)運使雖合專掌金谷,不與兵戎之事,然向被朝廷密旨,令熟圖本道利害,陰為邊備。今沿邊知州武臣不過諸司使、副,通判即是常參初入京朝官,并得盡聞機事,而臣之本司獨不得與;非欲侵撓邊臣之權,蓋調(diào)用軍儲,須量邊事之舒急,以至案察將吏,亦當知處事之當否。請自今,許令本司與聞邊事?!睆闹?。

    遼主清暑于永安山。

    六月,癸亥,以澤州進士劉羲叟為試大理評事。羲叟精算術,兼通《大衍》諸歷,嘗注司馬遷《天官書》及著《洪范災異論》,歐陽修薦之,召試學士院,而有是命。

    丁卯,減益、梓州上供絹歲三之一,紅錦、鹿胎半之。

    遼主謁慶陵。

    壬申,太常禮院言:“奉詔,議升祔三后事。謹案唐肅明皇后,本中閫之正,昭成皇后,緣帝母之尊,開元中并祔睿宗之室。國朝懿德、明德、元德三后,亦同祔太宗廟。恭惟章獻明肅皇太后,母儀天下,輔成丕業(yè),章懿皇太后,誕生圣躬,恩德溥大,伏請遷祔真宗廟,序于章穆皇后郭氏之次。章惠皇太后雖先朝遺制,嘗踐太妃之貴,然至明道中始加懿號,與章懷皇后事體頗同,伏請遷于皇后廟,序于章懷之次。又,太者生事之禮,不當施于宗廟,況太廟諸室,皇后并無四字之名,伏請改上章獻明肅皇太后曰章獻皇后劉氏,章懿皇太后曰章懿皇后李氏,章惠皇太后曰章惠皇后楊氏。乞再行集議,以示奉先謹重之意?!痹t兩制及待制、御史中丞同議以聞。

    己卯,準布大王率諸酋長朝于遼。

    庚辰,夏遣使貢于遼。

    秋,七月,辛丑,貶知潞州尹洙為崇信節(jié)度副使,坐前在渭州貸公使錢用也。

    壬寅,翰林學士王堯臣等言:“禮官議改上章獻皇后、章惠皇后謚,揆諸禮意,竊所未安。蓋謚告于廟,冊藏于陵,無容異時更有輕改。矧升祔廟祐,本極孝思之報,若裁損尊名,恐非嚴奉之儀。而又博詢典故,參質(zhì)人情,有增崇之文,無追減之例,其章獻明肅之號,伏請如舊。章惠皇太后,擁佑圣躬,義專系子,禮須別祠,請仍稱章惠皇太后,仍舊享于奉慈廟。”乃詔中書門下覆議,請如禮官及學士等所議,奉章獻、章懿升配真宗廟室,其尊謚如故;章惠仍享奉慈別廟,皆得禮之變,順祀無違。乙巳,詔恭依禮官所議,奉章獻明肅皇太后、章懿皇太后序于章穆皇后之次。

    戊申,詔:“自今罪殊死,若祖父母年八十以上及篤疾無期親者,以其所犯聞。”

    廣州地震。

    遼主駐中會川。

    八月,知秦州田況遭父喪,辛酉,起復,況固辭。又遣內(nèi)侍持手詔敦諭,況不得已乞歸葬陽翟,托邊事求見,泣請終喪,帝惻然許之。帥臣得終喪自況始。

    自真宗封禪之后,不復校獵,廢五坊之職。直集賢院李東之上言:“祖宗校獵之制,所以順時令而訓戎事也。陛下臨御以來,未嘗講修此禮。愿詔有司草儀,撰日命殿前、馬步軍司出兵馬以從獵于近郊。”壬戌,詔樞密院討詳先朝校獵制度以聞。

    甲子,以監(jiān)察御史包拯為賀正使,使于遼。館伴者謂拯曰:“雄州新開便門,乃欲誘納北人以刺候疆事乎?”拯曰:“欲刺知北事,自有正門,何必便門!本朝豈嘗問涿州開門邪!”議遂斬。及拯使還,具奏:“臣奉命出境,彼中情偽,頗甚諳悉,自創(chuàng)云州、作西京以來,添置營寨,招集軍馬,兵甲糧食,積聚不少,但以西討為名,其意殊不可測。緣云州至并、代州甚近,從代州至應州,城壁相望,只數(shù)十里,地絕平坦,此中外所共出入之路也。自失山后五鎮(zhèn),此路尤難控扼,萬一侵軼,則河東深為可憂。不可信其虛聲,馳其實備。兼聞代州以北,累年來蕃戶深入南界,侵占地土,居止耕佃甚多,蓋邊臣畏儒,不能畫時禁止。今若不令固守疆界,必恐日加滋蔓,窺伺邊隙,浸成大害。欲乞今后沿邊要沖之處,專委執(zhí)政大臣,精選素習邊事之人以為守將。其代州尤不可輕授,如得其人,責以實效,雖有微累,不令非次移替,則軍民安其政令,緩急不致敗事矣。”

    庚午,荊南府、岳州地震。

    癸酉,詔:“夏國比進誓表,惟延州、保安軍別定封界,自馀皆如舊境。其令陜西、河東嚴戒邊吏,務守疆土,無得輒有生事。”

    甲戌,河北都轉(zhuǎn)運案察使歐陽修和滁州,權發(fā)遣戶部判官蘇安世監(jiān)泰州鹽稅,出內(nèi)供奉官王昭明監(jiān)壽春縣酒稅。初,修有妹適張龜正,卒而無子,有女實前妻所生,甫四歲,無所歸,其母攜養(yǎng)于外氏,及笄,修以嫁族兄之子晟。會張氏在晟所與奴奸,事下開封府。權知府事楊日嚴前守益州,修嘗論其貪恣,因使獄吏附致其言以及修。諫官錢明逸遂劾修私于張氏,且欺其財。詔安世及昭明雜治,卒無狀;乃坐用張氏奩中物買田立歐陽氏券,安世等直牒三司取錄問吏人而不先以聞,故皆及于責。安世,開封人也。獄事起,諸怨修者必欲傾修,而安世獨明其誣,雖忤執(zhí)政意,與昭明俱得罪,然君子多之。

    鄜延經(jīng)略司言夏國未肯明立封界,詔保安軍移文宥州,令遵守誓約指揮。

    壬午,監(jiān)察御史李京言:“去年保州軍亂之后,緣邊兵驕,小不如意則嘩言動眾。近又永寧軍士潛謀竊發(fā),邊氓遠近不安。嘗觀唐自至德以后,河朔兵驕,鎮(zhèn)、魏尤甚,濟以奸臣跋扈,朝廷威令不行,斯蓋不早制之失。今沿邊主兵之臣,既不遴擇,及軍士作過,一概被罪,遂使驕兵增氣,動要姑息,守臣避禍,但務因循,不早制之,將復有至德之弊。宜下兩府案邊吏罷懦不任事及綺紈子弟,一切罷之。其有軍士作過,本非長吏生事者,只坐召禍之人。所貴驕卒畏威而革心,守臣竭節(jié)以專事,非特張紀律之本,亦所以制機事之先也。”

    九月,庚寅,詔:“文武官已致仕而所舉官犯罪當連坐者,除之。”從翰林學士張方平請也。方平言:“坐繆舉而許首免,蓋責其當察所舉者之不法也。致仕官既謝事,不當與在職者向責。”遂著為令。

    辛卯,以重陽曲宴近臣、宗室于太清樓,遂射苑中。

    癸巳,詔近臣考先朝正史,實錄為《景德御戎圖》。

    庚子,置南京留守司御史臺。

    甲辰,徙江南東路轉(zhuǎn)運案察使楊纮知衡州。纮嘗言:“不法之人不可貸,如使肆貪殘于一郡一邑,害良民萬家,不若去之,不利一家耳?!甭務咄L解去。然竟坐苛刻下遷。纮,億從子,為億后,其為江東轉(zhuǎn)運案察使,富弼所薦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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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宋紀·宋紀四十八

    起旃蒙作噩十月,盡強圉大淵獻三月,凡一年有奇。

    ○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歷五年(遼重熙十四年)

    冬,十月,乙卯,遼遣使來致元龍車及所獲夏國羊馬。

    辛酉,祔章獻明肅皇后、章懿皇后神主于太廟,大赦天下。

    “諸路轉(zhuǎn)運使昨帶案察之名,比聞過為煩苛,吏不安職,至有曉諭州縣,俾互相告論;有傷風化,無益事體,其并罷之?!睍r執(zhí)政沮改范仲淹、富弼所行事,因肆赦,遂有此命。初,議者請覃恩百官,且優(yōu)賜軍士。參知政事吳育曰:“無事而啟僥幸,誰為陛下建此議者?請治之?!币讯壅Z輔臣曰:“外人怨執(zhí)政,宜防喧嘩?!庇唬骸按吮亟ㄗh者欲以動搖上聽,愿毋慮。臣既以身許國,何憚此邪?”帝遣中使察視山東盜賊,還奏:“盜不足慮,而兗州杜衍,鄆州富弼,山東尤尊愛之,此為可憂?!钡塾愣嘶茨?。育曰:“盜賊無足慮。然小人乘時以傾大臣,非國家之福?!弊h遂格。

    甲子,遼主望祀木葉山。

    己巳,詔送伴遼使劉湜:“北界近筑寨于銀坊城,侵漢界十里,其以誓約諭使人,令毀去之。”

    庚午,帝御內(nèi)東門,賜從官酒三行,奏鈞容樂。幸瓊林苑門,賜從官食。遂獵于楊邨,宴幄殿,奏教坊樂,遣使以所獲麞兔馳薦太廟。既而召父老臨問,賜以飲食茶絹,及賜五坊軍士銀絹有差。

    辛未,始班歷于夏國。

    庚辰,罷宰臣兼樞密使。時賈昌朝、陳執(zhí)中言:“國初以兩司對持大柄,向以關陜未寧,兵議須一,復茲兼領。今西夏來庭,邊防有序,當還使印,庶協(xié)邦規(guī),臣等愿罷兼樞密使?!奔冉翟t許之,又詔樞密院:“凡軍國機要,依舊同商議施行?!?

    十一月,壬午朔,回鶻遣使貢于遼。

    樞密院請自今進退管軍臣僚、極邊長吏、路分兵馬鈐轄以上,并與宰臣同議,從之。

    丁亥,冬至,宴宗室于崇政殿。

    辛卯,詔提點京東路刑獄司體量石介存亡以聞。先是介受命通判濮州,歸家待次。是歲七月,病卒。夏竦銜介甚,且欲傾富弼,會徐州孔直溫謀叛,搜其家,得介書,竦因言:“介實不死,弼陰使入契丹謀起兵,弼為內(nèi)應?!眻?zhí)政入其言,故有是命,仍羈管介妻子于它州。

    初,徐州人告直溫等挾妖法誘軍士為變,而轉(zhuǎn)運使不受,亟詣提點刑獄呂居簡。居簡令無言有不受者,復與轉(zhuǎn)運使合謀捕直溫等。既就誅,濮州復有謀叛者,民相搖驚潰。居簡馳往,得其首惡,誅之,閱兵享士,奸不得發(fā)。居簡,蒙正之子也。時亦有詔下兗州核介死虛實,知州杜衍會官屬語之,眾莫敢對。泰寧節(jié)度掌書記高苑龔鼎臣獨曰:“介平生直諒,寧有是邪!愿以合族保其必死。”衍悚然,探懷中奏稿示之,曰:“老夫既保介矣,君年少,見義必為,安可量哉!”

    國子監(jiān)直講孫復責監(jiān)虔州稅??字睖財。髌浼?,得遺復詩故也。

    詔以邊事寧息,盜賊漸衰,知鄆州富弼、知青州張存,并罷安撫使,知邠州范仲淹,罷陜西四路安撫使,其實讒者謂石介謀亂,弼將舉一路兵應之故也。仲淹先引疾求解邊任,是日,改知鄧州。

    初,翰林學士葉清臣居父喪,言者嘗請起復為邊帥,既而不行。至是免喪,宰相陳執(zhí)中與清臣有隙,不欲清臣居內(nèi),乃申用其言。庚子,改除翰林侍讀學士、知邠州。

    壬寅,以殿中侍御史劉湜為禮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。議者謂湜探宰相意深致尹洙罪,故得優(yōu)擢。

    甲辰,遼以同知北院宣徽事蕭阿刺為北府宰相。

    十二月,癸丑,以知潞州郭承佑為并代副部署,兼知代州。始,杜衍奏罷承佑軍職,至是復之。及包拯還自契丹,言:“河北邊帥宜精選,而代州尤不可輕授。今朝廷委任郭承佑,恐必敗事。乞早令召還,別用能者。沿邊守將畏懦不勝任者,亦乞速賜移易。”

    遼主觀漢軍習砲射擊刺。癸亥,遼主決滯獄。

    ○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歷六年(遼重熙十五年)

    春,正月,乙酉,遼主如混同江。

    禁遼人以奴婢鬻與漢人。

    戊子,王堯臣罷三司使,為翰林學士承旨兼端明殿學士、群牧使、堯臣主計凡三年,前使姚仲孫借內(nèi)藏錢數(shù)百萬,久不能償,堯臣悉案籍償之,而軍國之費猶沛然有馀,未嘗加賦于民也。益、梓、夔三路轉(zhuǎn)運使皆乞增鹽井課,歲可得錢十馀萬,堯臣固不從。帝問其說,對曰:“庸蜀僻遠,恩澤鮮及,而貢入常倍,民力由此困。朝廷既未有以恤之,而又牟利焉,是重困也,雖有小益,將必大損矣?!钡凵破鋵ΑH粰嘈乙蚓壎嘁姴靡?,京師數(shù)為飛語,及帝之左右往往有讒其短者,帝一切不問,而堯臣為之自若。已而言于帝曰:“臣母老,愿解煩劇?!奔攘T,帝慰勞之,堯臣頓首曰:“非臣之能,惟陛下信用臣耳?!?

    禮部尚書、知河南府范雍卒,贈太子太師,謚忠獻。雍好謀而少成,頗知人,喜薦士。狄青初為小校,坐法當斬,雍貸之,卒為名將。

    甲午,命翰林學士孫抃權知貢舉。

    丙申,以翰林學士、知制誥蘇紳知河陽。紳銳于進取,善中傷人,衣冠憚疾之。言者斥其狀,故命出守,紳自揚州復入翰林未三月也。是歲,卒于河陽。紳與梁適同在兩禁,人以為險诐,語曰“草頭木腳,陷入倒卓。”

    戊申,徙廣南戍兵善地,以避瘴毒。

    二月,壬子朔,賜太傅致仕張士遜月俸百千。

    乙卯,遼主如長春河。

    癸亥,荊湖南路轉(zhuǎn)運使周沆言:“本路蠻寇未息,而官軍久戍,請負給公使錢一千貫以犒設將校?!睆闹c煊盅裕骸靶U驟勝方驕,未易懷服,宜須秋冬進兵。蠻地險氣毒,其人驍悍,善用鋋盾,北軍不能與之角。請選邕、宜、融三州澄海忠敢,知其山川,習其伎藝者三千,搗巢穴,馀兵絡山足,出則獵取之,俟其勢窮力屈,然后可撫也。”朝廷用其策,卒平蠻寇。

    戊寅,青州地震。

    詔陜西經(jīng)略安撫及轉(zhuǎn)運司:“朝廷開納夏國,本欲寬財息民。自其受封進誓,已及一年,而調(diào)度猶不減用兵時;其議裁節(jié)諸費及所增置官員、指使、使臣今無用者,悉條奏之?!睆臉忻苁过嫾砸病?

    權同知禮部貢舉張方平言:“今之禮部程式,定自先朝。由景祐之初,有以變體而擢高等者,后進傳效,皆忘素習。邇來文格日失其舊,各出新意,相勝為奇。至太學盛建,而講官百介益加崇長,因其好尚,浸以成風,以怪誕詆訕為高,以流蕩猥瑣為贍,逾越繩墨,惑誤后學;朝廷累下詔書戒飭,而學者樂于放逸,罕能自還。今貢院試者,間有學新體賦至八百字以上,每句或有十六字、十八字,而論或千二百字以上,策或置所問而妄肆胸臆,條陳它事,豈國家取賢斂材以備治具之意邪!其增習新體而澶漫不合程式者,悉已考落。請申前詔,揭而示之?!痹t從其情。時御史王平又請賦毋得過四百字。而禮部復謂才藝所取,一字之多,遂至黜落,殆非人情。自是復以舊數(shù)為限。

    三月,辛巳朔,日有食之。御崇政殿。錄系囚,雜犯死罪以下遞降一等,杖以下釋之。

    乙酉,遼以太后應圣節(jié),減死罪,釋徒以下。

    庚寅,登州地震,岠嵎山摧。自是震不已,每歲震則海底有聲如雷。

    丁酉,遼主詔諸道歲具獄訟以聞。

    高麗貢于遼。

    壬寅,賜進士穰人賈黯等及第、出身、同出身有差。癸卯,賜諸科及第并出身。甲辰,賜特奏名諸科同出身及諸州長史、司馬、文學。

    夏,四月,辛亥朔,遼禁五京吏民擊鞠。

    甲寅,降河東轉(zhuǎn)運使李昭遘知澤州,坐使遼時其從者嘗盜遼之銀杯也。昭遘從者既杖死,詔以銀杯送還遼。議者謂盜已正法,送杯于體有損。判大名夏竦亦奏乞罷送,不聽。知雄州王仁旭直納軍資庫,人稱其得體。

    戊午,遼罷遙輦帳戍軍。

    壬戌,遼以北女真詳兗蕭杲陸為奚六部大王。

    甲子,遼主清暑永安山。

    甲戌,蒲盧毛朵曷懶河百八十戶附于遼。

    遼主以左中丞蕭惟信為燕趙國王傅。遼主諭之曰:“燕趙左右多面諛,不聞忠言,浸以成性。汝當以道規(guī)誨,使知君父之義;有不可使居王邸者,具以名聞?!蔽┬判院脤W,長于辯論,及為王傅,能輔導以禮。

    丙子,徙知定州王德基知雄州兼沿邊安撫使。初,守臣畏生事,未嘗出獵,德基至,乃縱騎獵境上。關城居民甚眾,而故堞墮壞,久莫敢修,德基豫調(diào)兵夫筑完之。遼歲遣使貽果餌,前皆改服以見,德基接以常禮;及每移文至者,例以郡官主勞,至是以指使代焉。

    己卯,權御史中丞張方平言:“中書、樞密院比歲除授,多預批圣旨,俟半年或一二年后與轉(zhuǎn)官或改職。夫遷除之體,率有常規(guī),若因勞應賞而擢之不次,孰曰不然!如其事出僥幸,縱賒日月,曷厭群議!譬之賈人交易于市,作為契卷,立期待償。非唯滋長濫恩,實亦有虧治體。請自今文武官輒援前比而希遷改者,并明行責降。”從之。

    五月,甲申,雨雹,地震。

    戊子,減邛州鹽井歲額緡錢一百萬。川、峽四路鹽課,縣官之所仰給,然井原或發(fā)或微,而責課如舊,任事者多務增課以為功,往往貽患后人。朝廷切于除民疾苦,尤以遠人為意,有司上言,輒為蠲減,前后不可悉數(shù)。

    丙申,詔陜西市蕃部馬。

    丁酉,京東人劉巹、劉沔、胡信謀反,伏誅。

    六月,庚戌朔,降御前答刂子下夏安期等:“比令與陜西諸路經(jīng)略安撫司議減節(jié)邊費,其務悉心經(jīng)畫,以成朝廷悠久之利?!?

    詔夏竦與河北監(jiān)司察帥臣、長吏之不職者。

    初,吳育在翰林,薦唐詢?yōu)橛罚晃粗?,母喪。服除,育方參政事,而宰相賈昌朝與詢有親,育數(shù)為昌朝言,詢用故事當罷御史,昌朝不得已以詢知廬州。凡官外徙者皆放朝辭,而詢獨許入見。中丞張方平因奏:“詢材質(zhì)美茂,宜留備言職?!痹t許之,育爭不能得。詢由是怨育而附昌朝。

    癸丑,遼以西京留守耶律瑪陸為漢人行宮都部署,參知政事楊佶出為武定軍節(jié)度使。時武定亢旱,苗稼將槁,佶視事之夕,雨澤沾足,百姓歌頌之。

    丁巳,流星出營室南,大如杯,其光燭地,隱然有聲,北行至王良沒。

    辛酉,詔河東經(jīng)略使鄭戩裁減本道邊費。

    癸亥,帝謂輔臣曰:“比有上言星變者,國家雖無妖異,亦當修警,況因謫見乎!夫天之譴告人君,使俱而修德,亦猶人君知臣下之過,先示戒飭,使得自新,則不陷于咎惡也。”賈昌朝等皆引咎再拜。

    戊辰,遼主御清涼殿,放進士王棠等六十八人。棠,涿州新城人,博古善屬文,時稱得人。

    辛未,知益州文彥博言:“益、彭、邛、蜀、漢五州,非用馬之地,而逐州共屯軍馬凡二千馀人,請皆易以步軍?!痹t易三之一。

    參知政事吳育與宰相賈昌朝不相能,監(jiān)察御史唐詢既怨育,遂希昌朝意上奏曰:“賢良方正直言極諫、茂材異等料,由漢涉唐,皆不常置,若天見災異,政有闕失,則詔在位薦之。本朝稽用舊文,訖真宗世,三建此科。陛下即位,增科為六,初應詔才數(shù)人,后乃至十馀人,今殆至三十馀人。一中此科,曾未累歲,悉至顯官。請自今,不與進士同時設科,若因災異非時舉擢,宜如漢故事親策,罷秘閣之試?!笔枭希劭涿吨袝?,育奏疏駁之。帝是育言,即詔禮部:“自今制科隨進士貢舉,其著為今;仍須近臣論薦,毋得自舉。”帝因謂輔臣曰:“彼上言者乞從內(nèi)批,以今乃知其欺妄也?!庇肿啵骸瓣幮熬谑?,正當明辯,愿出姓名案劾,以明國法?!庇居芍撇哌M,帝數(shù)稱其賢,以為得人,故詢力肆排詆,意在育,不在制科也。育弟娶李遵勖妹,有六子而寡。詢又奏:“育弟婦久寡,不使改嫁,欲用此附李氏自進?!贝蟮窒2猓矣麍笤?;帝訖不聽。

    秋,七月,三司使王拱辰言:“太祖時兵十二萬,太宗時十八萬,章圣時四十萬,今倍之。兵在精不在眾,冗散坐食,非計也。三司雖總財用大計,而事實在外,請諸道帥臣并任其責。”乙酉,詔判大名府夏竦、知并州鄭戩、知永興軍程琳并兼本路計置糧草,從拱辰言也。

    遼豳王遂格卒。

    庚寅,河東經(jīng)略司言雨壞忻、代等州城壁。

    乙未,遼以前南府宰相耶律喜遜為東北路詳兗。

    丙申,以知吉州余靖分司南京,許居韶州。初,靖為諫官,嘗劾奏太常博士茹孝標不孝,匿母喪,坐廢。靖既失勢,孝標因與知諫院錢明逸言靖少游廣州,犯法受笞,明逸即劾奏靖不宜在近侍。靖聞之,不自安,求侍養(yǎng)去。會朝廷下廣州案得其實。靖初名希古,舉進士,未得解,曲江主簿善遇之。知韶州者疾主簿,捃其罪,無所得,唯得與靖接坐。主簿既以違敕停任,而靖受笞后,乃改名取解它州及第。案牘具在,故有是命。

    遼籍諸道軍。

    丁酉,遼主如秋山。辛丑,遼禁扈從踐民田。

    遼翰林都林牙并修國史蕭罕嘉努,見遼主獵,未嘗不諫,會有司奏,獵于秋山,熊虎傷死數(shù)十人,罕嘉努書于冊。遼主見而命去之,罕嘉努既出復書。它日,遼主見之,曰:“史筆當如是?!边|主嘗問罕嘉努曰:“我國家創(chuàng)業(yè)以來,孰為賢主?”罕嘉努以穆宗對。遼主怪之,曰:“穆宗嗜酒,喜怒不常,視人猶草芥,卿何以謂之賢?”罕嘉努曰:“穆宗雖暴虐,省徭輕賦,人樂其生,終穆之世未有過。近日秋山傷死者眾,臣故以穆宗以賢。”遼主默然。

    壬寅,帝謂宰臣曰:“前日除李用和子璋為閤門副使,今次子珣求為通事舍人。朕已諭之曰:‘朝廷爵賞,所與天下共也,儻戚里之家,兄弟補遷,如己所欲,朕何以待諸勛舊乎?’”賈昌朝對曰:“母后之家,自昔固多蒙恩澤。今陛下能重惜爵賞,不肯輕授,非惟示天下以至公,亦保全外戚之福也。”

    癸卯,以馬軍副都指揮使許懷德為靜安軍留后。言事官上章論奏者相繼,御史中丞張方平言:“懷德妄援體例,僥幸陳乞,墮紊軍制,干撓朝章,乞奪軍職,付環(huán)衛(wèi),或除一郡?!钡鄄宦牎?

    乙巳,戶部副使夏安期等,言與鄜延經(jīng)略使沈邈已減罷官員、使臣四十四人。

    八月,乙未,詔:“臣僚子孫,恃廕無賴,嘗被刑者,如再犯私罪,更毋得以贖論。”時邵武軍言:“故秘書監(jiān)致仕龔曙之孫,屢犯犀牛法,當以廕免。”帝特命加真刑,而更著此條。

    癸丑,高麗國王欽卒,子徽嗣。

    壬戌,詔陜西、河東經(jīng)略司:“西人雖納款稱臣,然其心詭譎難信。恐諸路乘罷兵之后,漸弛邊備,其益務練兵卒,完城壁!若寇至,有不如詔者,亟以名聞?!?

    癸亥,策試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太常博士錢彥遠策入第四等,擢祠部員外郎、知潤州。彥遠,易之子,明逸之兄也。錢氏父子兄弟并以制策登科,當時以為盛事。

    癸酉,以參知政事吳育為樞密副使,樞密副使丁度為參知政事。育在政府,遇事敢言。知永靜軍向綬,疑通判江中立譖己,因誣以罪,迫令自殺。育欲坐綬死,宰相賈昌朝頗營助之,得輕比,育遂爭論帝前,殿中皆失色。育論辯不已,乃請曰:“臣所辯者職也,顧力不勝,愿罷臣職?!蹦伺c度易位。度為樞密副使,在龐籍后。時籍女嫁參知政事宋庠之子,庠固言于帝,以親嫌不可共事,故越次用度。始,昌朝與育爭,帝欲俱罷二人,御史中丞張方平將對,昌朝使人約方平助己,當以方平代育。方平怒,斥遣之曰:“此言何為致于我哉!”既對,極論二人邪正曲直,然育卒罷。世皆以方平實為昌朝地也。

    甲戌,以監(jiān)察御史唐詢知湖州,竟以宰相親嫌罷也。

    九月,庚寅,以戶部副使夏安期為陜西都轉(zhuǎn)運使。安期與諸路經(jīng)略安撫司議邊事,凡奏省官員及汰邊兵之不任役者五萬人。

    時數(shù)有災異,戶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梅摯引《洪范》上變戒曰:“王省惟歲,謂王總?cè)豪?,如歲兼四時,有不順則省其職。今日食于春,地震于夏,雨水于秋,一歲而變及三時,此天意以陛下省職未至而丁寧告戒也。伊、洛暴漲,漂廬舍,海水入臺州,殺人民,浙江潰防,黃河溢埽,所謂水不潤下。陛下宜責躬修德,以回上帝之眷祐,陰不勝陽,則災異衰止而盛德日起矣。”又言:“權陜西轉(zhuǎn)運使張堯佐非才,由宮掖以進,恐上累圣德。”及奏減省資政殿學士員,召待制官同議政,復百官轉(zhuǎn)對。帝謂大臣曰:“梅摯言事有體。”以為戶部副使。

    癸卯,登州地震。帝曰:“山東連歲地震,宜防未然之變,其下登州嚴武備?!?

    甲辰,遼禁以罝網(wǎng)捕狐兔。

    冬,十月,丁未朔,詔:“比遣張子奭往延州與夏國議疆事,其豐州地,當全屬漢界。或所議未協(xié),聽以橫陽河外向所侵耕四十里為禁地。若猶固執(zhí),即以橫陽河為界?!背酰膰全I臥貴龐、吳移、已布等九寨,又納豐州故地,欲以沒寧浪等處為界。下河東經(jīng)略鄭戩。戩言:“沒寧浪等處并在豐州南,深入府州之腹,若如其議,則麟、府二州勢難以守,直宜以橫河陽為界?!钡勰艘詰焖系貓D付子奭往議之。

    己酉,遼主駐中會川。

    辛未,詔發(fā)兵討湖南猺賊。

    十一月,己卯,遣著作佐郎楚建中往延州,同議夏國封界事,以張子奭道病故也。

    以權御史中丞張方平為翰林學士、權三司使。

    自開寶以來,河北鹽聽人貿(mào)易,官收其算,歲為額錢十五萬緡。上封者嘗請禁榷以收遺利,余靖時為諫官,言:“昔者太祖皇帝特推恩意以惠河朔,故許通鹽商,止令收稅。今若一旦榷絕,價必騰踴;民茍懷怨,悔將何及!乞令仍舊通商,無輒添長鹽價以鼓民怨?!逼渥h遂寢。及王拱辰為三司使,復建議悉榷二州鹽,下其議于本路,都轉(zhuǎn)運使魚周詢亦以為不可,且言:“商人販鹽,與所過州縣吏交通為弊,所算十無二三。請敕州縣以十分算之,聽商人至所鬻州縣并輸算錢,歲可得緡錢七十馀萬?!比咀嘤闷洳撸墼唬骸笆谷祟D食貴鹽,豈朕意哉!”

    于是三司更立榷法而未下也,方平見帝,問曰:“河北再榷鹽,何也?”帝曰:“始議立法,非再也。”方平曰:“周世宗榷河北鹽,犯輒處死。世宗北伐,父老遮道泣訴,愿以鹽課均之兩稅錢而弛其禁。今兩稅,鹽錢是也,豈非再榷乎?且今未榷也,而契丹常盜販不已;若榷之,則鹽貴,契丹鹽益售,是為我斂怨而使彼獲利也。彼鹽滋多,非用兵莫能禁;邊隙一開,所得鹽利,能補用兵費乎?”帝大悟曰:“卿語宰相立罷之?!狈狡皆唬骸胺m未下,民已皆知,宜直以手詔罷之,不可自有司出也。”帝大喜,命方平密撰手詔,下之,且刊詔北京。其后父老過詔書下,必稽首流涕。

    癸未,湖南猺賊寇英、韶州界。

    丁亥,遼以南院樞密使蕭孝友為北府宰相,以契丹行宮都部署耶律仁先為南院大王,以北府宰相蕭革同知北院樞密使事,以知伊勒希巴事耶律信先為漢人行宮都部署。蕭革席寵擅權,南院宣徽使耶律義先疾之,因侍宴,言于遼主曰:“革狡佞喜亂,一朝大用,必誤國家。”遼主不納。它日,侍宴,遼主命群臣博,負者罰一巨觥。義先當與革對,憮然曰:“臣縱不能進賢退不肖,安能與國賊博哉!”革佯言曰:“公相謔不既甚乎?”遼主亦止之曰:“卿醉矣!”義先厲聲詬不已,遼主大怒,皇后解之曰:“義先酒狂,醒可治也。”翼日,遼主謂革曰:“義先無禮,當黜之。”革曰:“義先之才,豈逃圣鑒!然天下皆知其忠直,今以酒過為罪,恐咈人望。”遼主以革犯而不校,眷遇益厚。革之矯情媚上,多此類也。義先郁郁不自得,然議事未嘗少沮。后又于遼主前博,義先祝曰:“向言人過,冒犯天威;今日一擲,可表愚款。”俄得堂印,遼主愕然。義先,仁先之弟也。

    辛丑,帝獵于城南之韓邨。自玉津園去輦乘馬,分騎士數(shù)千為左右翼,節(jié)次旗鼓,合圍場,徑十馀里,部隊相應。帝按轡中道,親挾弓矢,屢獲禽。是時道帝居民或畜狐兔鳧雉,驅(qū)入場中,帝因謂輔臣曰:“畋獵所以訓武事,非專務獲也?!毕ち羁v之。至棘店,御帳殿,召問所過父老,子孫供養(yǎng)之數(shù),土地種植所宜,且嘆其衣食粗糲而能享壽,人加慰勞。還,次近郊,遣衛(wèi)士更奏技御駕前,兩兩相當,掉鞅挾槊以決勝。又謂輔臣曰:“此亦可觀士之材勇也?!泵馑^民田在圍內(nèi)租稅一年。

    乙巳,遼賑南京貧民。

    十二月,壬申,遼曲赦徒以下罪,以是日為圣宗在時生辰也。遼主溺浮屠法,務行小惠,數(shù)降赦宥,釋死囚甚眾,圣宗之風替矣。

    ○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歷七年(遼重熙十六年。丁亥,一零四七年)

    春,正月,丙子朔,御大慶殿受朝。

    己卯,遼主如混同江。

    甲申,知大宗正事允讓,請自今宗室輒有面祈恩澤者,罰一月俸,仍停朝謁;從之。

    丁亥,詔河北所括馬死者限二年償之。

    戊子,尚書左丞、知兗州杜衍,以太子少師致仕。時年方七十,正旦日上表,還印綬。賈昌朝素不喜衍,遽從其請。議者謂衍故宰相,一上表即得謝,且位三少,皆非故事,蓋昌朝抑之也。

    癸巳,以知制誥楊偉權知諫院。偉嘗曰:“諫官宜論列大事,細故何足論!”然時譏其亡補。

    壬寅,詔減連州民被猺害者為年夏祖。

    二月,丁未,詔流內(nèi)銓:“應納粟授官人,不除司理、司法參軍洎上州判官;資深無過犯,方注主簿、縣尉;如循資入縣令、錄事參軍者,詮司依格注擬,止令臨監(jiān)物務?!睆挠分s李東之所請也。

    己酉,詔取益州交子三十萬于秦州,募人入中糧粟。

    丙辰,命內(nèi)侍二員提舉月給軍糧。時侍御史棣州吳鼎臣言:“諸軍班所給糧多陳腐,又斗升不定,請以內(nèi)侍糾察之?!币砣眨T監(jiān)倉官進呈軍糧,帝諭曰:“自今當足其數(shù)以給之?!睍r衛(wèi)士皆在殿下,殿前都指揮使李昭亮因相率羅拜以謝。然軍糧自江、淮轉(zhuǎn)漕至京師,又積年而后支,上軍所給斗升僅足,中下軍率十得八九,雖遣內(nèi)侍提舉,終不能行也。

    庚申,遼主如魚兒濼。辛酉,禁群臣遇宴樂奏請私事。詔世選之官從各部耆舊擇材能者用之。

    先是,樞密使馬保忠言于遼主曰:“強天下者儒道,弱天下者吏道。今之授官,大率吏而不儒。崇儒道則鄉(xiāng)黨之行修,修德行則冠冕之緒崇,自今非圣帝明王孔、孟之教者,望下明詔痛禁絕之?!边|主不聽。

    三月,癸未,詔求寬恤民力之事,聽官吏驛置以聞;上其副于轉(zhuǎn)運司,詳其可行者輒行之。

    毀后苑龍船。初,有司請修以備幸,詔特毀之。

    丁亥,以旱罷大宴。癸巳,詔曰:“自冬訖春,旱魃未已,五種弗入,農(nóng)作失業(yè)。朕惟災變之來,應不虛發(fā),殆不敏不明以干上帝之怒,咎自朕致,民實何愆!與其降疾于人,不若移災于朕。自今避正殿,減常膳,中外臣僚,指當世切務,實封條上。三事大夫,其協(xié)心交儆,稱予震懼之意焉!”

    帝每命學士草詔,未嘗有所增損。至是楊察當筆,既進詔草,以為未盡罪己之意,令更為此詔。

    遼主如黑水濼。遣使審決雙州囚。

    乙未,賈昌朝罷為武勝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、判大名府兼河北安撫使;樞密副使、右諫議大夫吳育罷為給事中,歸班。昌朝與育數(shù)爭論帝前,論者多不直昌朝。時方閔雨,昌朝引漢災異冊免三公故事,上表乞罷。御史中丞高若訥在經(jīng)筵,帝問以旱故,若訥因言:“陰陽不和,責在宰相?!逗榉丁罚骸蟪疾幻C,則雨不時若。’”帝用其言,即罷昌朝等;尋復命育知許州。

    以河陽三城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、判大名府夏竦依前官充樞密使。故事,文臣自使相除樞相,必納節(jié)還舊官,獨竦不然。初,降制召竦為宰相,諫官御史言:“大臣和則政事起,竦與陳執(zhí)中論議素不合,不可使共事。”越三日,遂貼麻改命焉。

    以知益州、樞密直學士文彥博為右諫議大夫、樞密副使。

    帝因李東之建議,再畋近郊。南城之役,衛(wèi)士不及整馬而歸,夜,有雉殞于殿中,諫者以為不祥。是月,將復出,諫者甚眾,御史成都何郯言尤切直,遂罷出獵。又詔停建州造龍鳳茶。

    丁酉,改樞密副使文彥博參知政事,以權御史中丞高若訥為樞密副使。

    己亥,賜天章閣待制兼侍講曾公亮三品服。故事,待制入謝,未始賜服。至是帝御邇英閣面賜之。

    公亮自修起居注,當遷知制誥,賈昌朝其友婿也,避嫌,故使待制天章閣。昌朝罷既半歲,乃命知制誥。

    壬寅,降宰臣工部侍郎陳執(zhí)中為給事中,參知政事、給事中宋庠為右諫議大夫,工部侍郎丁度為中書舍人。先是賈昌朝引漢故事乞罷相,昌朝既罷,執(zhí)中等復申前請,于是各降官一等而輔政如故。

    帝之幸西太一宮也,日方炎赫,卻蓋不御,及還而雨沾足。

    是日,遼大雪。

    癸卯,詔權停貢舉。

  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    宋紀·宋紀四十九

    起強圉大淵獻四月,盡著雍困敦三月,凡一年。

    ○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歷七年(遼重熙十六年。丁亥,一零四七年)

    夏,四月,乙巳朔,遼主聞太后不豫,馳往視疾。丙午,太后愈,遼主復如黑水濼。

    己酉,詔曰:“前京東轉(zhuǎn)運使薛紳,任文吏孔宗旦、尚同、徐程、李思道為耳目,伺察州縣細過以滋刑獄,時號四瞪。前江東轉(zhuǎn)運使楊纮,判官王綽,提點刑獄王鼎,皆苛察相尚,時號三虎。是豈稱朕忠厚待人之意!纮既降知衡州,而紳等故在;其降紳知陜州,鼎知深州;綽方居喪,候服除日取旨。自今毋皆復用為部使者。宗旦等四人,并與遠小處差遣。”綽,益都人,鼎,沿子,與纮三人者,皆范仲淹等所選用也。天章閣待制侍講楊安國,因講筵為帝言三虎、四瞪事,故有是詔。

    綽先為刑部詳覆官,有廖均者,挾當路權勢雪罪,中書連舊例送刑部,官屬無敢違者,綽獨以為敕一定而例有出入,今廢敕用例,非有司所敢聞也。執(zhí)政雖深惡之,然卒不能屈。遷通判雄州,城久壞,守將慮違遼人誓書,不敢修,綽以為今但修之而已,非有所增廣,于誓書固無害也。既興役,遼人果來問。綽報以前語,仍緩其使,及使反而役已畢,遼亦不復問。杜衍、富弼尤稱其才。及喪除,責通判萊州。

    庚戌,以京東轉(zhuǎn)運使包拯為直集賢院、陜西轉(zhuǎn)運使。

    壬子,御正殿,復常膳,仍賜二府《喜雨詩》。

    乙卯,陳執(zhí)中、宋庠、丁度皆復所降官。

    丁卯,上封者言:“諸路轉(zhuǎn)運司廣要出剩,求媚于上。民輸賦稅,已是太半之賦,又令加耗,謂之潤官。江西諸路州軍體例,百姓納米一石,出剩一斗,往往有聚斂之臣,加耗之外,更要一斗。江西一路,歲以百萬石為淮,每石取米一斗,以百萬石計之,所收已及十萬石,十萬石耗米入官,則下民必食貴米。此但粗引一路之弊耳,況天下之廣,賦稅之饒,其弊無極。臣恐諸路轉(zhuǎn)運司尚有似此無名刻削,愿陛下閱其奏目,或有橫加收斂,名為出剩,乞賜黜貶為便。”帝覽之,曰:“古稱聚斂之臣過于盜賊,今如此掊斂,是為朕結(jié)怨于民也?!必较略t止絕之。

    遼以太后疾愈,赦境內(nèi)。

    己巳,詔諫官除朝參外,非公事毋得出入請謁。

    五月,丙子,以東頭供奉官李瑋為左衛(wèi)將軍、駙馬都尉,選尚福康公主?,|,用和次子,帝追念章懿太后不已,顧無以厚其家,乃使長女降焉。

    知諫院王贄言:“臣僚章疏內(nèi),有事合更張者,送兩制及臺諫官等同議,動經(jīng)半年有馀,未見結(jié)絕,素無條約,務在因循。欲乞今后應批狀下兩制及臺諫等官同定者,乞限五日內(nèi)聚議,半月內(nèi)連書奏上;如議論不同,即許別狀以聞?!睆闹?。

    戊寅,詔武臣非歷知州、軍無過者,毋授同提點刑獄。

    己丑,補降猺唐和等為峒主。

    以知青州、翰林學士、戶部郎中葉清臣兼龍圖閣直學士為永興軍路都部署兼本路安撫使、知永興軍。帝初欲進清臣官為諫議大夫,宰相陳執(zhí)中曰:“此太優(yōu),乞且令兼龍圖閣直學士?!钡墼S之。故事,新除知永興軍者,當有錫赍,執(zhí)中曰:“清臣近已得賜?!彼觳慌c。清臣愈恨,過闕,請對,于帝前數(shù)執(zhí)中之短,且力辭龍圖閣直學士不拜,帝錫赍之,亦不受。然帝遇執(zhí)中如故。

    水洛城都監(jiān)劉滬卒。其弟淵將護喪東歸,居人遮道號泣,請留葬水洛,立祠城隅,歲時祀之。經(jīng)略司言:“熟戶蕃官牛獎逋等愿得滬子弟主其城?!蹦藦兔鼫艽緸樗宄嵌急O(jiān)。

    己亥,命翰林學士楊察除放天下欠負。

    辛丑,詔:“西北二邊有大事,自今令中書、樞密院召兩制以上同議之?!?

    六月,戊申,遼主清暑于永安山。

    丁巳,準布部長朝于遼,獻方物。

    戊午,遼詔士庶言事。

    壬戌,置北京留守司御史臺。

    詔:“臣僚移任求朝見者,留京師毋得過十日。”

    先是夏竦言石介實不死,富弼陰使入契丹謀起兵,朝廷疑之。弼時知鄆州,亟罷京西路安撫使。既而北邊安堵,竦讒不驗。弼自鄆州徙青州,仍領京東路安撫使。

    竦在樞府,又讒介說契丹弗從,更為弼往登、萊結(jié)金坑兇惡數(shù)萬人欲作亂,請發(fā)棺驗視,侍御史知雜事韓城張昪及御史何郯嘗極論其事。郯奏:“此事造端,全是夏竦,意本不在石介。緣范仲淹、富弼在兩府日,竦嘗有樞密使之命,以群議不從,即行罷退。竦疑仲淹等排擯,以介曾被仲淹等薦引,故欲深致介惡以污忠義之臣。皆由疇昔之憾未嘗獲逞,昨以方居要位,乃假朝廷之勢有所報耳。其石介存歿,乞更不根問,庶存大體。”帝不聽,復詔監(jiān)司體量。

    中使持詔至奉符,提點刑獄呂居簡曰:“今破冢發(fā)棺,而介實死,則將奈何?且喪葬非一家所能辦,必有親族門生及棺斂之人,茍召問無異,即令具軍令狀保之,亦可應詔矣。”中使曰:“善!”及還奏,帝意果釋。介妻子初羈管它州,事既辨明,乃得還。

    秋,七月,辛巳,詔兩制及太常禮院議增真宗謚。

    壬午,以戶部副使張堯佐為河東都轉(zhuǎn)運使。

    辛卯,遼主如慶州。

    辛丑,禁貢馀物饋近臣。

    八月,丁未,賜汝州龍興縣處士孔攵粟帛。攵,孔子四十六代孫,性孤潔,喜讀書。有田數(shù)百畝,賦稅常為鄉(xiāng)里先;遇歲饑,分所馀周不足者,未嘗計有無。聞人之善,若出于己。動止必依禮法,環(huán)所居百里人皆愛慕,見攵于路,輒斂衽以避。葬其父,廬墓三年,臥破棺中,日食米一溢,壁間生紫芝數(shù)十本。州以行義聞,故有是賜,又詔給復其家。

    丙辰,加真宗謚曰膺符稽古成功讓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,從張方平等議也。

    戊午,改文明殿學士為紫宸殿學士。文明殿,禁中已無之,學士自程羽、李昉后亦不以除授,而“文明”二字又同真宗謚。用宋庠議也。

    初置天章閣直學士,位在龍圖閣直學士之下。

    乙丑,析河北為四路,各置都部署。

    九月,甲戌,降知渭州張亢知磁州。時三司給郊賞,州庫物良而估賤,三司所給物下而估高,亢命均其直以便軍人。轉(zhuǎn)運使奏亢擅減三司所估,樞密使夏竦挾故怨,因黜亢。御史宋禧繼言亢嘗以庫銀市易,復降知壽州。

    自七月至于是月,遼主日射獵于楚不溝、霞列、系輪、石塔諸山。

    冬,十月,壬寅朔,以集賢殿修撰范陽張揆為天章閣待制兼侍讀學士。揆著《太玄集解》,召見延和殿,令揲蓍,得《斷首》,且言:“《斷首》,準《易》之《夬》卦,蓋陽剛以決陰柔,君子進而小人退之象也。”帝悅,故有是命。

    辛亥,遼主如中京。

    太子太傅致仕李迪既歸濮州,其子東之為侍御史知雜事,奉迪來京師。帝數(shù)遣使勞問,欲召見,以羸疾辭。壬子,迪卒,贈司空、侍中,謚文定。帝篆其基碑曰“遺直之碑”,又改迪所葬鄄城之鄧侯鄉(xiāng)曰遺直鄉(xiāng)。

    丙辰,遼定公主行婦禮于舅姑。

    乙丑,河陽、許州地震。

    庚午,鐵驪仙門朝于遼,遼主以其始入貢,加其使為右監(jiān)門衛(wèi)大將軍。

    十一月,戊寅,遼主祀木葉山。己丑,如中京,朝太后。

    壬辰,遼禁漏泄宮中事。

    丙申,朝享景靈宮。丁酉,享太廟、奉慈廟。戊戌,冬至,祀天地于圓丘。大赦。

    是日,貝州宣毅卒王則據(jù)城反。則本涿州人,歲饑,流至貝州,自賣為人牧羊,后隸宣毅軍為小校。貝、冀俗妖幻,相與習《五龍滴淚》等經(jīng)及圖讖諸書,言釋迦佛衰謝,彌勒佛當持世。初,則去涿,母與之訣別,刺福字于背以為記,妖人因妄傳福字隱起,爭信事之。而州吏張巒、卜吉主其謀,黨連德、齊諸州,約以明年正旦斷澶州浮梁,亂河北。會其黨潘方凈,懷刃以書謁北京留守賈昌朝,事覺被執(zhí),不待期亟叛。

    時知州張得一,方與官屬謁天慶觀,則率其徒劫庫兵,得一走保驍捷營。賊焚門,執(zhí)得一,囚之。兵馬都監(jiān)田斌以從卒巷斗,不勝而出。城扉闔,提點刑獄田京、任黃裳持印棄其家縋城出,保南關。賊從通判束鹿董元亨取軍資庫鑰,元亨拒之,殺元亨。又出獄囚,囚有憾司理參軍王獎者,遂殺獎。既而節(jié)度判官李浩、清河令齊開、主簿王湙皆被害。則僭號東平郡王,以張巒為宰相,卜吉為樞密使,建國曰安陽。榜所居門曰中京,居室?guī)龓?,皆立名號。改年曰得圣,以十二月為正月。百姓年十二以上,七十以下,皆涅其面曰“義軍破趙得勝”。旗幟號令,率以佛為稱。城以一樓為一州,書州名,補其徒為知州,每面置一總管。然縋城下者日眾,于是令守者五伍為保,一人縋,徐悉斬。

    賈昌朝遣大名府鈐轄郝質(zhì)將兵趨貝州。十二月,辛丑朔,昌朝以貝州反書聞。內(nèi)出答刂子下中書、樞密院,亟擇將領往撲滅之。仍令澶州、孟州、定州、真定府豫設守備,毋致奔逸。

    壬寅,遣入內(nèi)押班麥允言、西京作坊使王凱往貝州捕殺軍賊,仍詔賈昌朝發(fā)精兵衛(wèi)之。

    高陽關都部署王信聞貝州亂,亟領本部兵傅城下。甲辰,以信為貝州城下招捉都部署。

    戊申,加恩百官,王貽永封遂國公,夏竦英國公,章得象郇國公,王德用祁國公。

    舊制,將相食邑萬戶,即封國公。王旦為相,過萬戶,而謙抑不受。是歲,郊恩,中外將相唯竦滿萬戶,中書請封英國公,因詔節(jié)度使帶平章事未滿萬戶皆得封,于是貽永、得象、德用皆封國公。

    庚戌,以權知開封府明鎬為河北體量安撫使。

    辛亥,遼主謁太祖廟,觀太宗《收晉圖》。

    癸丑,遼主問太后安。

    甲寅,徙知滄州高繼隆知貝州,遣內(nèi)侍何誠用赍敕榜招安貝州軍賊。御史中丞高若訥言:“河朔重兵所積處,今釋貝州不討,后且啟亂階,為遼人笑?!辈宦牎?

    乙卯,遼以太后疾愈,命雜犯死罪以下減一等論,徒以下免。

    庚申,遼南府宰相杜防、韓紹榮奏事有誤,各以大杖決之,出防為武定軍節(jié)度使。

    三司使張方平言:“勘會陜西用兵以來,內(nèi)外所增置禁軍八百六十馀指揮,約四十有馀萬人,內(nèi)馬軍一百二十馀指揮,若馬數(shù)全足,計六萬有馀匹;其系三路保捷、振武、宣毅、武衛(wèi)、清邊、蕃落等指揮并本道士兵,連營仰給約二十馀萬人,比屯駐戍兵當四十萬人。又自慶歷三年以后,增添給送西北銀絹,內(nèi)外文武冗官,日更增廣,所以三司經(jīng)用不贍。天下山澤之利,茶鹽酒稅諸色課入,比之先朝以前,例皆大有增剩,可謂無遺利矣。而有司調(diào)度,交見匱乏,直以支費數(shù)廣,不量入為出所致耳。方今急務,莫先食貨,食貨不足,何以為國!伏望令中書、樞密院審加計議,裁于圣斷。早為之所,猶須效在累年之后;如救焚援溺,則益不及矣?!?

    壬戌,高麗貢于遼。

    ○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歷八年(遼重熙十七年)

    春,正月。辛未,夏國主曩霄殂,偽謚曰武烈皇帝,廟號景宗,墓曰泰陵。

    曩霄凡七娶:一曰米母氏,舅女也,生一子,以貌類它人,殺之。二曰索氏。三曰都羅氏,早死。四曰咩迷氏,生子阿理,謀殺曩霄,為臥香乞所告,沉于河,殺咩迷氏。五曰雅爾氏,裕勒且從女也,頎長,有智謀,曩霄畏之,戴金起云冠,令它人不得冠。生三子,曰寧明,喜方術,從道士學辟谷,氣忤而死。次寧令格,曩霄以貌類己,特愛之,以為太子。次薛埋,早死。后復納瑪伊克,皆山女,營天都山以居之。雅爾之族宣言:“吾女嫁二十年,止故居,而得瑪伊克女,乃為修內(nèi)!”曩霄怒。會有告裕勒且兄弟謀以寧令格娶婦之夕作亂,曩霄遂族裕勒且、剛哩、凌城逋等三家。既而雅爾氏訴“我兄弟無罪見殺”,曩霄悔恨,下令訪遺口,得裕勒且妻閻于三香家,后與之私通,雅爾氏覺之,乃出之為尼,號密藏大師。六曰耶律氏。七曰瑪伊克氏,初欲納為寧令格妻,曩霄見其美,自娶之,號為新皇后。寧令格憤而殺曩霄,不死,劓其鼻而去,匿黃蘆鄂特彭家,為鄂特彭所殺。曩霄遂因鼻創(chuàng)死,年四十六。

    密藏氏初為尼,寓于興州之戒壇院,既娠而曩霄死。曩霄遺言,立從弟委格寧令。其大酋諾伊尚都等與密藏鄂特彭議所立。密藏,大族也,鄂特彭為之長。眾欲如遺言立委格寧令。鄂特彭獨弗許,曰:“委格寧令非子,且無功,安得有國!”諾伊尚都曰:“國今無主,然則何所立?不然,爾欲之乎!爾能保有夏土,則亦眾所愿也。”鄂特彭曰:“予何敢哉!夏自祖考以來,父死子繼,國人乃服。今密藏尼娠先王之遺腹,幸而生子,則可以嗣先王矣,誰敢不服!”眾曰:“然。”遂立密藏尼為太后。曩霄死三月而生男,是為諒祚。以毛惟昌、高懷正之妻更乳之,而政在密藏氏。惟昌、懷正皆漢人,本裕勒且?guī)は?,故親待之。已而懷正貸銀夏人,惟昌竊衣曩霄所與盤龍服,皆為鄂特彭所族。

    乙亥,明鎬以貝州城峻,不可攻,謀筑距闉,度用工二萬人,期三十日可與城齊。而賊亦于城上設戰(zhàn)棚,與官軍相當,名曰喜相逢。距闉將成,為賊所焚,火三日不滅。乃用軍校劉遵計,即南城鑿地道,而日攻其北以牽制之。

    貝州民有汪文慶、郭斌、趙宗本、汪順者,自城上系書射鎬帳,約為內(nèi)應,夜,縋絙以引官軍,既納數(shù)百人,焚樓櫓,賊覺,率眾拒戰(zhàn)。初,官軍既登,欲專其功,斷絙以絕后來者。及與賊戰(zhàn),兵寡不敵,與文慶等復縋而下。是夜,城幾克。丙子,授文慶、斌西頭供奉官,宗本、順右侍禁。

    丁丑,以參知政事文彥博為河北宣撫使,本路體量安撫使明鎬副之。鎬督諸將攻貝州城,久不下。帝憂之,問輔臣策安出,彥博乞自往討賊,故遣彥博宣撫而改鎬為副。先是樞密使夏竦惡鎬,恐其成功,凡鎬所奏請,輒從中沮之。彥博既受命,因言軍事中覆不及,愿得專行。戊寅,詔許彥博以便宜從事。彥博請用將作監(jiān)主簿鞠真卿等三人掌機宜文字,許之。鎬所奏辟殿中丞王起等四人,仍聽隨軍。貝州賊謀竊出要劫遼使,明鎬諜知之,遣殿侍安素伏兵西門。壬午,賊果以三百人夜出,伏發(fā),皆就獲。

    是日,江寧府火。初,南唐大建宮室府寺,其制皆仿帝京。時營兵謀亂,事覺,伏誅。既而火,知府事、集賢殿學士李宥懼有變,闔門不救,延燒幾盡,唯存一便廳,乃舊玉燭殿也。尋責宥為秘書監(jiān)直,令致仕。宥奏火事云:“不意禍起蕭墻,變生回祿。”會新有衛(wèi)士之變,朝廷惡其言,故責特重。

    乙酉,降空名告敕宣頭答刂子三百道,下河北宣撫使,以備賞戰(zhàn)功。是日,文彥博至貝州城。

    丁亥,遼主如春水。

    乙未,日赤無光。

    官軍攻貝州城北甚急,賊盡銳御之。而南城所穴地道潛達城中,賊初不覺也。閏月,庚子朔,文彥博夜選壯士二百,銜枚由地道入,右班殿直曹竭等導之。既出,登城,殺守陴者,垂絙引官軍。賊縱火牛,官軍稍卻。軍校楊遂以槍中牛鼻,牛還走,賊眾驚潰。王則開東門遁,閤門祗候張絪緣壕與戰(zhàn),死之。王信捕得則,馀黨保邨舍,皆焚死。則自反至敗,凡六十五日。

    辛丑,文彥博遣李繼和來告貝州平,賜繼和錦袍、金帶。彥博請斬王則于大名府,夏竦言恐所獲非真盜,當覆視之,詔以檻車送則京師。

    王則之以貝州反也,深州卒龐旦,與其徒謀以元日殺軍校、劫庫兵應之。前一日,有告者,知州王鼎夜出,檄遣軍校攝事于外邑,而陰為之備。翼日,會僚吏,置酒如常,叛黨愕不敢動。鼎刺得實,徐搏首謀十八人送獄,獄具,俟轉(zhuǎn)運使至審決。未至,軍中兇兇,謀劫囚,鼎謂僚吏曰:“吾不以累諸君。”獨命取囚桀驁者數(shù)人斬于市,眾皆失色,一郡帖然。轉(zhuǎn)運使至,囚未決者半,訊之,皆伏誅。

    壬寅,升翼州為安武軍。

    甲辰,曲赦河北,賜平貝州將士緡錢,戰(zhàn)歿者官為葬祭;兵所踐民田,除夏秋稅。改貝州為恩州。

    丁未,以秘閣校理張環(huán)為兩浙轉(zhuǎn)運使。環(huán)十年不磨勘遷官,朝廷獎其退靜,故用之。

    戊申,以文彥博為禮部侍郎、平章事,明鎬為端明殿學士,給事中,馬軍都虞候王信為威德軍留后。自馀兵官各以功次遷轉(zhuǎn)及賜緡錢有差。

    贈馬遂為宮苑使。遂,開封人,以三班奉職為北京指使,聞王則叛,詣留守賈昌朝請擊賊。昌朝使持榜入城招降,則盛服見之,與飲茶。遂諭以禍福,輒不答。遂將殺則而無兵仗自隨,時張得一在側(cè),遂欲其助己,目得一,得一不動。遂奮起,投杯抵則,扼其喉,擊之流血,而左右卒無助者。賊黨攢刃聚噪,至斷其一臂,猶詈則曰:“妖賊,恨不斬汝萬段!”賊執(zhí)遂,縛而支解之。則倉猝被毆傷,病數(shù)日乃起。事聞,帝嘆息久之。則既誅,乃追贈遂,封其妻為旌忠縣君,賜冠帔,官其子五人。后得殺遂者,使其子剖心而祭之。

    癸丑,遼主射虎于侯里吉。

    乙卯,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賈昌朝加檢校太師,進封安國公,以恩州平也。翰林侍讀學士楊偕言:“賊發(fā)昌朝部中,至出大臣討之乃平。昌朝為有罪,不當賞?!备ヂ?。

    辛酉,崇政殿親從官顏秀、郭逵、王勝、孫利等四人謀為變,殺軍校,劫兵杖,登延和殿屋,入禁中,至寢殿。時皇后侍帝,夜半,聞變,帝遽欲出,后閉閤抱持,遣宮人馳召都知王守忠等以兵入衛(wèi)。賊至福寧殿下,斫宮人,傷臂,聲徹帝所?;抡吆纬杏脩]帝驚,紿奏宮人毆小女子,后叱之曰:“賊在殿下殺人,帝且欲出,敢妄言邪!”后知賊必縱火,乃遣宦者持水踵賊,賊果以燭焚簾,水隨滅之。是夕,所遣宦者,后親翦其發(fā)以為識,諭之曰:“賊平加賞,當以汝發(fā)為證?!惫驶抡郀幈M死力。倉猝處置,一出于后。顏秀等三人尋為宿衛(wèi)兵所誅,王勝走匿宮城北樓,經(jīng)日乃得,捕得即支分之,卒不知其始所謀。

    樞密使夏竦言于帝,請御史同宦官即禁中鞫其事,且言不可滋蔓,使反側(cè)者不安。參知政事丁度曰:“宿衛(wèi)有變,事關社稷,此而可忍,孰不可忍!”固請付外臺窮治黨與。自旦爭至食時,帝卒從竦議。甲子,降內(nèi)侍楊景宗、鄧保吉、楊懷敏、劉永年、趙從約、王從善等五人皆外遷;獨懷敏領職如故,竦庇之也。

    先是有詔釋景宗等罪,御史中丞魚周詢、侍御史知雜事張昪、御史何郯等言:“殿廷所置宿衛(wèi),本為人主預備非常。今衛(wèi)士所為兇悖,意不可測,兼后來獲賊馀黨,累傳圣旨令未得殺死,而全不依稟,蓋是本管臣僚懼見捕獲之后,勘鞫得情,所以容眾毆死,以圖滅口,欲輕失職之罪。情狀如此,理無可恕。太祖朝,酒坊火發(fā),本處兵士因便作過,太祖以本坊使副田處巖等不能部轄,并處極法。今乘輿咫尺,賊亂竊發(fā),兇惡之狀,無大于此。而居職者既不能察舉,當宿者又不即禽捕,未正典法,何以塞公議!伏乞重行黜降,用振威罰。”景宗等既外遷,郯等又再具奏,乞黜懷敏。帝令中書召郯等,諭以獨寬假懷敏之故。郯等又言:“衛(wèi)士持刃直入禁庭,欲凌犯乘輿,為大臣者宜深責有司失察之罪,如楊景宗等,并當誅戮以謝天下;若以其過非自取,止可貸其正坐,并宜流竄以戒百職。景宗等罰既甚輕,懷敏又獨異眾,蓋兩府大臣畏陛下左右之怨怒,不能堅執(zhí)祖宗之法也。伏望一例責授外任,以協(xié)公論。”

    帝語輔臣以宮庭之變,美人張氏有扈蹕功,夏竦即倡言宜講求所以尊異之禮。宰相陳執(zhí)中不知所為,翰林學士張方平見執(zhí)中言:“漢馮婕妤身當猛獸,不聞有所尊異。且舍皇后而尊美人,古無是禮。若果行之,天下謗議必大萃于公,終身不可雪也。”執(zhí)中瞿然而罷。

    初,諫官言:“江寧,上始封之地,守臣視火不謹,府寺悉焚,宜擇材臣繕治之?!泵巨r(nóng)卿林濰代李宥,濰固辭不行,乃降濰知袁州,改命龍圖閣直學士張奎知江寧府。奎既至,簡材料工,一循舊制,不逾時復完。

    丙寅,磔王則于都市。

    以知洪州、直集賢院李絢為荊湖南路轉(zhuǎn)運使。時五谿蠻寇湖南,擇轉(zhuǎn)運使,帝曰:“有館職善飲酒者為誰?今安在?”輔臣未喻,帝曰:“是往歲城邠州者,其人才可用?!陛o臣以絢對,遂除之。絢乘驛至邵州,戒諸部按兵無動,使人諭蠻以禍福。蠻悅,罷兵受約束。

    初,元昊犯延州,并邊皆恐。絢通判邠州,城陴不完。絢方攝守,即發(fā)兵治城,僚吏皆謂當言上待報,絢不聽。帝聞之,喜,因詔它州悉治守備。

    丁卯,誅張得一,其兄弟悉坐降官,妻子論如律。得一知貝州,視事八日而亂作。賊置得一州廨之西,日具食飲。初,賊取州印,語曰:“用訖卻見還。”每見賊,必呼曰大王,先揖而坐,坐必東向,又為則草僭擬儀式。賊平,得一付御史臺劾治。獄具,朝廷議貸死,中丞高若訥謂:“守臣不死自當誅,況為則屈乎?”于是坐棄市。得一,耆之子也。

    是月,臣僚上言:“皇城司在內(nèi)中最為繁劇,祖宗任為耳目之司,句當官四員,多差親信有心力人。近年員數(shù)倍多,并不選擢。乞今后只差四員,選有心力沉厚之人,更不許人指射陳乞;如違,并以違制論?!睆闹?。

    二月,癸酉,楊懷敏落入內(nèi)副都知,復為左藏庫使、滑州鈐轄,始從御史言也。何郯擊懷敏尤力,帝諭郯曰:“古之諫臣嘗有碎首者,卿能行此否?”對曰:“古者帝不從諫,故臣有碎首。今陛下從諫如流,何用如此!若必碎首,則美歸臣下而過在君上也?!钡坌兰{之。

    頒《慶歷善救方》。帝始閱福建奏獄,多以蠱毒害人者,福州醫(yī)工林士元能以藥下之,遂詔錄其方。又命太醫(yī)集諸方之善治蠱者為一編,詔丁度為序而頒之。

    丙子,翰林侍讀學士、左諫議大夫楊偕為工部侍郎,致仕。召見,宴勞,賜不拜。及卒,遺奏上《兵論》一篇。帝憐之,特贈兵部侍郎。偕性剛而忠樸,敢為大言,數(shù)上書論天下事,議者以為迂闊難用。與人少合,然亦能有所容。初,蔡襄等劾奏偕,出知杭州。會襄謁告過杭,而輕游里市,或謂偕,盍言于朝,答曰:“襄嘗以公事詆我,我豈可以私報邪!”

    丁丑,夏遣楊守素來告其主曩霄之喪,命開封府判官曹穎叔為祭奠使,六宅使鄧保信為吊慰使,賜絹布羊米面酒如例。夏亦遣使告于遼,遼遣使如夏慰奠。

    戊寅,改知荊南范仲淹復知鄧州。仲淹在鄧二年,鄧人愛之。及徙荊南,眾遮使者請留仲淹,仲淹亦愿留,詔從其請。

    己卯,賜瀛、莫、恩、冀州緡錢二萬,贖還饑民鬻子。

    壬午,貶三司戶部判官韓綜知滑州。綜前使遼,遼主問其家世,綜言父億在先朝已嘗持禮來使,遼主喜曰:“與中國通好久,父子相繼奉使,宜酌我酒。”綜率同使者五人起為壽,遼主亦離席酬之,歡甚。既還,宰相陳執(zhí)中以為生事,故責之。尋改知許州。

    乙未,以侍御史宋禧為兵部員外郎、同知諫院。先是禧鞫衛(wèi)士獄于內(nèi)侍省,不能究其本謀。獄既具,內(nèi)侍又使禧自為牒,稱無敢漏泄。已而乞遍于宮省置防謹火燭牌,及伐禁中臨檐巨木,畜羅江犬以備盜。朝論非笑,因號曰宋羅江。開封府判官曹潁叔言禧為制使辱命,請置于法,不聽,至是又擢諫官。

    是月,遼命士庶言國家利便,不得及己事,奴婢所見,許白其主,不得自陳。

    三月,甲辰,詔禮部貢舉。

    以京西轉(zhuǎn)運使任顓權判三司都理欠憑由司。

    初,夏遣呂你如來納款,要請凡十一事,其尤者欲去臣稱男。選顓押拌,一切責以大義,詞屈而去。及孫延壽再使,雖上表已稱臣,而猶欲以青鹽通中國及自買賣,又乞增歲賜至三十萬。詔惟許榷場及添賜五萬,其議多顓所陳者。曩霄既為其下所殺,遣楊守素告哀,而守素乃康定中為曩霄謀不稱臣、納所賜節(jié)者也。顓適奏計京師,帝留顓館伴。顓問守素曩霄所以死,守素不能對,終其去,不敢桀驁。中書擬顓知鳳翔府,帝曰:“任顓應接楊守素事畢,宜備朝廷緩急委任,鳳翔不難得人。”執(zhí)政有不悅顓者,因命以此官。

    甲寅,幸龍圖、天章閣,召近臣、宗室觀太宗《游藝集》、真宗《幸澶州詩碑》及三朝瑞物。又出手詔賜輔臣曰:“間者西垂備御,天下繹騷,趣募兵師,急調(diào)軍食,雖常賦有增而經(jīng)用不給。加以承平浸久,進仕多門,人浮政濫,員多缺少。又,牧宰罕聞奏最,將帥艱于稱職,豈制度未立,不能變通于時邪?簡擢靡臻,不能勸厲于下邪?西北多故,敵情靡常,獻奇譎空言者多,陳悠久實效者少,思濟此務,罔知所從,悉為調(diào)畫之?!庇衷t翰林學士、三司使、知開封府、御史中丞曰:“欲聞朕躬闕失,左右朋邪,中外險詐,州郡暴虐,法令非便民者,及朝廷幾事,其悉以陳。”皆給筆札,令即坐上對。時樞密使夏竦知執(zhí)中不學少文,故為帝畫此謀,意欲困執(zhí)中也。執(zhí)中方力辭,未許。參知政事宋庠進曰:“兩漢對策,本延巖穴之士;今備位政府而自比書生,非所以尊朝廷,請至中書合議上對?!痹S之。論者以為知體。

    是日,翰林學士張方平既退朝,會鎖院草制,方平即條對所問,夜半,與制書俱上,曰:“向因夏人阻命,諸路增置禁軍約四十二萬馀人,通三朝舊兵且八九十萬人,其鄉(xiāng)軍義勇、州郡廂軍、諸軍小分剩員等不在此數(shù)。凡此冗兵,非惟困天下財用,方且成天下禍階,若不早圖,后無及矣。望嚴令天下禁止召募,命逐路轉(zhuǎn)運使、提點刑獄,分案所部,揀選疲老,便與放停。若雖系禁軍而羸弱愿退就廂軍,亦聽從便。

    “今入官之路,徼幸攀援,日生新例,乞令中書、樞密院各具逐年諸色入仕名目及人數(shù),取其徼幸弊濫尤甚者,逐色別立條約,稍加裁損。其屬三司、殿前司、群牧司等處酬獎條貫,亦乞重行詳定。

    “臣聞先朝,雖將相大臣之子孫,猶多白衣未仕者。今自少卿監(jiān)以上,輒每歲任一人,不亦過乎?祖宗之時,文武官不立磨勘年歲,不為升遷資序,有才用名實之人,或從下位便見超擢。無才用名實之人,有守一官十馀年不改轉(zhuǎn)者,其任監(jiān)當或知縣、通判、知州,有至數(shù)任不得遷者。故當時人皆自勉,非有勞效,知不得進。自祥符之后,朝議益循寬大,故令守官及三年,即例得磨勘,賢不肖莫知所勸。愿陛下稍革此制,其應磨勘敘遷者,必有勞績可褒,或朝廷特敕擇官保任者,即與轉(zhuǎn)遷,足以見圣恩急才愛民之意也。

    “至于將帥之任,宜久于其職。祖宗任李漢超、郭進等,遠或二十年,近猶八九年,略其細故,不輕有移易。今則不然,武臣指邊郡,謂之邊任,借為發(fā)身之地。歷邊任者,曾無寸勞,不數(shù)年徑列橫行、刺史、防、團、廉察,能飾廚傳,熟于人事者,即以為才。而又移換改易,地形山川未及知,軍員仕伍未及識,吏民士俗未及諳,已復去矣。愿陛下鑒祖宗故事,重爵賞以待功勞,責久任以觀能效,亦馭將帥之一節(jié)也!”

    帝覽奏驚異。詰旦,更賜手札,問詔所不及者。方平即日復上對曰:“臣觀古今治亂之變,不在其它,只在上下之勢合,事無大不成;上下之勢離,事無小不敗。比年以來,朝廷頗引輕險之人,布之言路,違道干譽,利口為賢,敗壞雅俗,遂成險薄。內(nèi)則言事官,外則案察官,多發(fā)人閨門暖昧,年歲深遠累經(jīng)赦宥之事。而又諸色小人,下至吏胥僮仆,觀時得逞,敢于犯上,創(chuàng)造詞說,朝廷便行,濟以愛憎,何所不至!故自將相而下,至于卿大夫,惴惴危恐,一動一為,輒曰恐致人言,茍且因循,求免謗咎,何暇展布心體,為國立事哉!愿陛下留神,務在通上下之情;欲上下之情合,在審于聽受而已?!钡塾[奏,益異之,書“文儒”二字以賜。

    壬戌,以霖雨錄系囚。

    癸亥,御迎陽門,召知制誥、待制、諫官、御史等詔之曰:“朕欲聞朝政得失,兵農(nóng)要務,邊防備御,將帥能否,財賦利害,錢法是非,與夫讒人害政,奸盜亂俗,及所以防微杜漸之策,悉對于篇?!笔窃唬普a曾公亮以母病在告,亦遣內(nèi)侍賜詔令上對。

    殿中侍御史何郯既對詔所問,又言:“天下利害,非一日可盡條陳,欲乞特頒詔旨,告諭兩制、兩省臣僚,自今有聞朝政闕失,政令過差,軍機利害,雖非本職,并許上章論列,仍委中書置籍具錄所上章疏。遇欲進用臣僚,令取有裨補多者,用為選首。所冀親侍之人,各知責任,務圖傾竭,以助政化。”

    翰林侍讀學士葉清臣在永興,條對甲寅詔書所問,其言多劘切權貴,且曰:“陛下欲抑奔競,此系中書。若宰相裁抑奔競之流,則風俗敦厚,人知止足;宰相用險佞之士,則貪榮冒進,浸成波靡。向有職在管庫,日趨走時相之門,入則取街談巷言以資耳目,出則竊廟謨朝論以驚流輩,一旦皆擢職司以酬所任。比日人士,競踵此風,出入權要之家,時有三尸、五鬼之號,乃列館職,或置省曹。且臺諫為天下耳目,今則盡為宰相肘腋,宰相所惡,則捃以微瑕,公行擊搏;宰相所喜,則從而唱和,為之先容。中書政令不平,賞罰不當,則鉗口結(jié)舌,未嘗敢言;人主纖微過差或?qū)m闈小事,即極言過當,用為訐直。供職未逾歲時,遷擢已加常等。宋禧為御史,勸陛下宮中畜犬設棘以為守衛(wèi),削弱朝禮,取笑外國,不加訶譴,擢為諫官。王逵兩為湖南、江西轉(zhuǎn)運使,所至苛虐,誅剝百姓,徒配無辜,特以宰相故舊,不次拔擢,遂有河東之行。如此,是長奔競也!”其它所列利害甚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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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宋紀·宋紀五十

    起著雍困敦四月,盡屠維赤奮若十二月,凡一年有奇。

    ○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歷八年(遼重熙十七年)

    夏,四月,己巳朔,封曩霄子諒祚為夏國主,以祠部員外郎任顓等為冊禮使。

    諒祚生甫三月,諸將未和,議者謂可因此時,皆以節(jié)度使命諸將,使各統(tǒng)所部,分弱其勢,冀絕后患。判延州程琳言:“幸人之喪,非所以示德,不如因而撫之?!敝獞c州孫沔亦言代喪非中國體,帝納其言,遂趣有司行冊禮。然議者頗惜其失機會。

    參加政事丁度數(shù)請罷,御史何郯又言:“度列在三事,于茲累年,上無所益國體,下不能服人心,伏乞斷在不疑,退之以禮?!毙廖?,度罷為紫宸殿學士兼輸林侍讀學士。以端明殿學士、權三司使明鎬參知政事。文顏博自貝州入相,數(shù)推鎬功,故度罷而鎬代之。

    甲戌,以知永興軍葉清臣為翰林學士、權三司使。

    丙子,詔:“科場舊條皆先朝所定,宜一切無易。”時禮部貢院言:“四年,宋祁等定貢舉新制,會明年詔下,且聽須后舉施行。今秋試有期,緣新制諸州軍發(fā)解,但令本處官屬保明行實,其封彌、譽錄,一切罷之。竊見外州解送舉人,自未彌封、譽錄以前,多采虛譽,即試官別無請托,亦止取本州曾經(jīng)薦送舊人,其新人百不取一。彌封以后,考官不見姓名,須實考文藝,稍合至公。又,新制,進士先試策三道,次試論,次試詩賦;先考策論定去留,然后與詩賦通定高下。然舉人每至尚書省,不下五七千人,及臨軒覆較,止及數(shù)百人,蓋詩賦以聲病雜犯,易為去留,若專取策論,必難升黜。蓋詩賦雖名小巧,且須指題命事,若記問該當,則辭理自精。策論雖有問題,其間敷對,多挾它說,若對不及五通盡黜之,即與元定解額不敷,若精粗畢收,則濫進殊廣。所以自祖宗以來,未能猝更其制。兼聞舉人舉經(jīng)史疑義可以出策論題目,凡數(shù)千條,謂之《經(jīng)史質(zhì)疑》。至于時務,亦鈔撮其要,浮偽滋甚,難為考較。又舊制以詞賦聲病偶切之類,立為考試,今特許仿唐人賦體,及賦不限聯(lián)數(shù),不限字數(shù)。古今文章,務先體要,古未必悉是,今未必悉非。嘗觀唐人程試詩賦,與本朝所取名人詞藝,實亦工拙相半。俗儒是古非今,不為通論。自二年以來,國子監(jiān)生,詩賦即以汗漫無體為高,策論即以激訐肆意為工。非惟漸誤后學,實恐將來省試,其合格能幾何人!伏惟祖宗以來,得人不少,考較文藝,固有規(guī)程,不須變更,以長浮薄,請并如舊制?!惫式凳窃t。初,詔外州發(fā)解到省,差官覆考。尋罷之,蓋慮因此或致抑退寒士故也。

    遼復以武定軍節(jié)度使杜防為南府宰相。

    丙子,高麗貢于遼。

    辛卯,置河北四路安撫使。初,賈昌朝判大名,已兼河北安撫使。至是以資政殿學士、給事中韓琦知定州,禮部侍郎王拱辰知瀛州,右諫議大夫魚周詢知成德軍,并兼本路安撫使。

    御史何郯言紫宸不可為官稱。五月,乙巳,詔改舊眨恩殿為觀文殿,仍改紫宸殿學士為觀文殿學士,班次如舊制。

    乙卯,知諫院宋禧出為江南東路轉(zhuǎn)運使;己未,改荊湖北路。禧雖罷諫職,猶得為監(jiān)司,議者非之。

    御史何郯言:“樞密使、平章事夏辣,學非而博,行偽而堅;有纖人善柔之質(zhì),無大臣鯁直之望;聚斂貨殖以逞貪婪,比周權幸以圖進取。近者衛(wèi)兵為亂,突入宮掖,凡在職守,失于防察,宜置大戮,而竦只緣管皇城司內(nèi)臣楊懷敏素與交通,曲為掩藏,但欲私相為恩,未嘗公議其罪。千百具僚,皆謂懷敏失察賊亂,只緣官責,其罪?。幌鸟刀鄳杨櫮?,不奮臣節(jié),其罪大。今懷敏黜而竦獨留,中外之心,無不憤激。伏望與眾永棄,示人不私?!毙劣希盗T樞密使,判河南府。

    言者既數(shù)論竦奸邪,會京師同日無云而震者五,帝方坐便殿,趣召翰林學士。俄頃,張方平至,帝謂曰:“夏竦奸邪,以致天變?nèi)绱?,亟草制出之!”方平請撰駁辭,帝意遽解,曰:“且以均勞逸命之?!?

    郯又言:“聞竦乞一殿學士職名,不顧廉恥,冒有陳請,陛下豈宜許其自便,留在朝廷!乞不改前命,仍指揮催促赴任?!睆闹?

    是日,參知政事宋庠加檢校太傅,充樞密使。壬戌,以樞密副使龐籍參知政事。

    六月,戊辰朔,詔近臣舉文武材堪將帥者。

    癸酉,河決澶州商胡埽。

    庚辰,準布獻馬駝二萬于遼。

    壬午,太子太師致仕徐國公張耆卒,贈太師兼侍中,謚榮僖。耆為人重密有智數(shù),太后預政,寵遇最厚,安佚富盛,逾四十年;所歷籓鎮(zhèn),人若其擾。

    癸已,參知政事明鎬疽發(fā)背,帝親臨視。甲午,卒,贈禮部尚書,謚文烈。鎬端挺寡言,所至安靜有體,而遇事能斷,為世所推重。

    乙未,詔:“館閣官須親民一任,方許入省府及轉(zhuǎn)運、提點刑獄差遣。”

    丙申,司空致仕章得象卒。故事,致仕官乘輿不臨奠,帝特往奠之。贈太尉兼侍中,謚文憲。

    民間盜鑄者眾,錢文大亂,物價翔涌,公私患之。于是河東都轉(zhuǎn)運使張奎奏:“晉、澤、石三州及威勝軍日鑄小鐵錢,獨留用河東。”鐵錢既行,而盜鑄者獲利十之六,錢輕貨重,言者皆以為不便。知并州鄭戩請河東鐵錢且以二當銅錢一,行一年,以三當一或以五當一;罷官爐日鑄,但行舊錢。知澤州李昭遘亦言:“河東民燒石炭,家有橐冶之具,盜鑄者莫可詰。而契丹亦能鑄鐵錢,以易并邊銅錢而去,所害尤大。”

    是月,翰林學士張方平、宋祁、御史中丞楊察與三司使葉清臣先上陜西錢議,請以小鐵錢三當銅錢一,既而又請河東小鐵錢亦如之,且罷官所置爐,朝廷皆施用其言。自是奸人稍無利,猶未能絕濫錢也。其后詔商州罷鑄清黃銅錢,又令陜西大銅錢、大鐵錢皆一當二,盜鑄乃止。然令數(shù)變,兵民耗于資用,類多咨怨,久之始定。

    秋,七月,戊戌,以河北水,令州縣募饑民為軍。

    甲寅,遼錄囚,減雜犯死罪。

    八月,丁丑,右諫議大夫、權御史中丞楊察、兵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張昪并落職,察知信州,昪知瀛州。察為御史中丞,論事無所避。會詔舉御史,建言:“臺屬供奉殿中,巡糾不法,必得通古今治亂良直之臣。今舉格太密,坐細故諧置不取,恐英偉之士或有所遺?!焙污耙哉撌虏坏脤?,中書問狀,察又言:“御史,故事許風聞,今以疑似之間,遽被詰問,臣恐臺諫官畏罪緘默,非所以廣言路也?!辈鞌?shù)以言事忤宰相陳執(zhí)中,故坐與昪俱黜。

    其后監(jiān)察御史建陽陳旭數(shù)言昪宜在朝廷,帝曰:“吾非不知昪賢,然言詞不擇輕重?!毙裾埰涫?,帝曰:“頃論張堯佐事,云‘陛下勤身克己,欲致太平,奈何以一婦人壞之!’”旭日:“此乃忠直之言,人臣所難也?!钡墼唬骸皶c又論楊懷敏云:“懷敏茍得志,所為不減劉季述?!沃劣诖耍俊毙裨唬骸皶c志在去惡,言之不激,則圣意不回,亦不可深罪也?!?

    知陜州吳育上言:“近傳三司判官楊儀下獄,自御史臺移劾都亭驛,械縛過市,萬目驚駭。及聞案具,乃止坐請求常事,非有枉法贓賄。又傳所斷罪名,法不至此,而出朝廷特旨,恐非恩歸主上、法在有司之意也。且儀身預朝行,職居館閣,任事省府,使有大罪,雖加誅斬,自有憲章。茍不然者,一旦至此,使士大夫不勝其辱,下民輕視其上,非所以養(yǎng)廉恥、示敦厚也。儀罪未斷,臣不敢言。今事已往,且無救解之嫌,止祈圣神此后詳審庶事,毋輕置詔獄。具案之上,自非情涉巨蠹,且從有司論讞,不必法外重行。如此,足以安人心,靜風俗,養(yǎng)廉恥,召和平,天下之幸也?!?

    丙戌,遼復南京貧戶租稅。戊子,遼以殿前都點檢耶律義先為行軍都部署,以中順軍節(jié)度使夏行美副之,伐富努里。

    己丑,以河北、京東、西水災,罷秋宴。

    甲午,御邇英閣,讀《政要》。

    是月,殿中侍御中何郯言:“臣昨于六月內(nèi)贈具奏論,今歲災異,為害甚大,陳執(zhí)中首居相位,實任其責,因舉漢時以災異冊免三公故事,乞因執(zhí)中求退,從而罷免,以答天意,未蒙施行。今霖雨連晝夜不止,百姓憂愁,豈非大臣專恣,務為壅蔽,陰盛侵陽所致?況執(zhí)中所舉事,多不副天下人心,怨咨盈耳。如向傳式不才,累被人言,不可任以要劇,而執(zhí)中以私恩用傳式至三司副使。呂昌齡曲事執(zhí)中,執(zhí)中寵嬖之,兄弟至為三司判官。此皆圣意所明知,所以傳式、昌齡并罷要職;而執(zhí)中則釋而不問,竊所未安。兼風聞執(zhí)中以舊識寬減前京東轉(zhuǎn)運使張鑄,不案告孔宜溫謀反人狀罪犯,及以私憤降開封府界提點李肅之差遣,挾情高下,豈是至公?其它專權恣縱,不可盡數(shù)。伏望罷免執(zhí)中,以慰天下之望?!?

    九月,戊午,詔三司以今年江、淮所運米二百萬斛轉(zhuǎn)給河北州軍。

    己未,殿中侍御史何郯言:“近年大臣罷兩府任,便陳乞子弟召試,充館職或出身,用為恩例。望自今后,館閣不許臣僚陳乞子弟外,其陳乞及奏舉召試出身,候有科場與免取解及南省試,令赴御前與舉人同試,以塞私幸?!痹t:“今后臣僚奏子孫弟侄等乞出身及館職,如有合該恩例者,類聚一處,候及三五人,送學士院試詩、賦、論三題,仍封彌、譽錄考試。其試官,令中書具學士姓名進呈點定,仍精加考試,候點到等第,臨時取旨?!?

    癸亥,三司言韶州天興場銅歲采二十五萬斤,請置監(jiān)鑄錢,詔以為永通監(jiān)。

    冬,十月,壬午,進美人張氏為貴妃,仍令所司擇日備禮冊命。先是夏竦倡議欲尊異美人,起居舍人、同知諫院王贄,因言賊根本起皇后閤前,請究其事,冀動搖中宮而陰為美人地。御史何郯入見,帝以贄所言諭郯,郯曰:“此奸人之謀,不可不察?!钡畚?,乃止。然美人卒用扈蹕功進妃位。

    甲申,遼南院大王耶律罕班卒,年五十五。罕班平居不屑細務,喜怒不形。嘗失所乘馬,家僮以同色者代之,數(shù)月不覺。死之日,筐無舊儲,椸無新衣。遼主聞之悼惜,遣使祭吊,給葬具。

    丁亥,以屯田員外郎邠州范祥提點陜西路刑獄兼制置解鹽。先是祥請變兩池鹽法,詔祥乘傳陜西,與都轉(zhuǎn)運使程戩共議。而戩與祥議不合,祥尋亦遭喪去。及是祥復申前議,故有是命,使推行之。

    其法,舊禁鹽地一切通商,鹽入蜀者,亦恣不問。罷九州軍入中芻粟,令入實錢,以鹽償之,視入錢州軍遠近及所指東西南鹽,第優(yōu)其直。東南鹽又聽入錢永興、鳳翔、河中,歲課入錢總為鹽三十七萬五千大席。授以要券,即池驗券,案數(shù)而出,盡弛兵民輦運之役。又以延、慶、環(huán)、渭、原、保安、鎮(zhèn)戎、德順地近烏白池,奸人私以青白鹽入塞,侵利亂法,乃募人入中池鹽,予券,優(yōu)其直,還以池鹽償之,以所入鹽,官自出鬻,禁人私售。峻青白鹽之禁,并邊舊令入中鐵炭瓦木之類,皆重為法以絕之。其先以虛估受券及已受鹽未鬻者,悉計直使輸虧官錢。又令三京及河中、河陽、陜、虢、解、晉、絳、濮、慶成、廣濟,官仍鬻鹽。須商賈流通乃止,以所入緡錢市并邊九州軍芻粟,悉留榷貨務錢幣以實中都。行之數(shù)年,猾商貪賈無所僥幸,關內(nèi)之民得安其業(yè),公私以為便云。

    庚寅,翰林學士、知制誥宋祁落職知許州。

    故事,命妃皆發(fā)冊,妃辭,則罷冊禮;然告在有司,必俟旨而后進。又,凡制詞既授閤門宣讀,學士院受而書之,送中書,結(jié)三省銜,官先院用印,然后進內(nèi)。張美人進號貴妃,祁適當制,不俟旨,寫告不送中書,徑取官告院印用之,亟封以進。妃方愛幸,冀行冊禮,得告,大怒,擲地不肯受,祁坐是黜。初,祁疑進告為非,謂李淑明于典故,因問之,淑心知其誤,謂祁曰:“第進,何所疑邪!”祁果得罪去。議者益惡淑傾險云。

    甲午,遼主駐獨盧金。

    十一月,乙未朔,遼遣使括馬,以將伐夏故也。

    遼主將城西邊,命東路統(tǒng)軍使耶律多珍相地及造戰(zhàn)艦。多珍因成樓船百三十艘,上置兵,下立馬,規(guī)制堅壯,遼主嘉之。

    戊戌,景福殿使、入內(nèi)都知王守忠領武信留后。尋詔守忠如正任班,它無得援例。守忠遂移閤門,欲綴本品坐宴閤門,從之。

    侍御史何郯言:“祖宗典法,未嘗有內(nèi)臣殿上預宴之事,此弊一開,所損不細。伏望指揮下閤門速行改正,一遵舊制。”初,西上閤門使錢晦亦言:“天子大朝會,令宦官齒士大夫坐殿上,必為四夷所笑?!比痪篂樽喽ㄗ鴪D。及郯又言,守忠自知未允,宴日,辭而不赴。

    己亥,作皇帝欽崇國祀之寶。真宗嘗為昭受乾符之寶,凡齋醮表章用焉。及大內(nèi)火,寶焚,止用御前之寶。于是下學士院定其文,命宰相陳執(zhí)中書付有司別刻之。

    乙卯,以起居舍人、直史館、知諫院王贄為天章閣待制。

    張貴妃既得立,甚德贄,密賜贄金幣以巨萬計。嘗謂人曰:“我家諫官也?!奔皩⑹軆远Y,欲得贄捧冊,中書言攝侍中,故事必用待制以上,于是驟進贄職。

    以殿中侍殿史何郯為禮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。初,臺知雜闕,執(zhí)政欲進其黨,帝特用郯,且諭郯曰:“卿不阿權勢,故越次用卿。”


    詔:“河北水災,民流離道路,男女不能自存者,聽人收養(yǎng)之,后毋得復??;其傭雇者,自從私券?!?

    丁巳,李用和兼侍中。

    遼封皇子和啰噶為越王,阿倫為許王。賜太弟重元金券。重元子尼嚕古,由安定郡王進封楚王。遼主嘗與重元宴酣,許以千秋萬歲后傳位,重元甚喜,驕縱不法。又因雙陸賭居民城邑,遼主屢不競,前后已償數(shù)城。重元恃寵多過,朝臣無敢言者。一曰,復博,伶人羅衣輕指其局曰:“雙陸休癡,和你都輸去也?!边|主始悟,不復戲。

    壬戌,以畿內(nèi)物價翔貴,于新城外置十二場,官出來,裁其價以濟貧民。

    癸亥,賜王貽水、李用和笏頭金帶。故事,非二府大臣不賜,惟張耆在樞密院兼侍中嘗賜之。

    時雨潦害稼,壞堤防,兩河間尤甚。十二月,乙丑朔,頒德音,改明年元曰皇祐,降天下囚罪一等,徒以下釋之。

    出內(nèi)藏錢帛賜三司貿(mào)粟,以賑河北流民,所過,官為舍止之,所赍物無收算。

    丁卯,貴妃張氏行冊禮,群臣表賀。

    丙子,詔三司:“河北沿邊州軍客人入中糧草,改作四說之法,每以一百貫為率,在京支錢三十貫,香藥、象牙十五貫,在外支鹽十貫,茶四十貫?!庇脵喟l(fā)遣鹽鐵判官董沔請復行三說之言,而加以末鹽為四說也。

    庚辰,判大名府賈昌朝言:“自九河盡滅,獨存漯川,而歷代徙決不常,然不越鄆、濮之北,魏、博之東,即今澶、滑大河歷北京朝城,由莆臺入海者也。國朝以來,開封、大名、懷、滑、澶、鄆、濮、棣、齊之境,河屢決,天禧三年至四年夏連決,天臺山旁尤甚,凡九載,乃塞之。天圣六年,又敗王楚。景祐初,潰于橫垅,出至平原,分金、赤、淤三河,經(jīng)棣、濱之北入海。近歲??谯臻?,淖不可浚,是以去年河敗德、博間者凡二十一。今夏潰于商胡,經(jīng)北都之東,至于武城,遂貫御河,歷冀、贏二州之城,抵乾寧軍南,達于海。今橫垅故水,尚存三分,金、赤、淤河,皆已堙塞,惟出雍京口以東,大決民田,乃至于海。自古河決為害,莫甚于此。朝廷以朔方根本之地,御備契丹,取材用以饋軍師者,惟滄、棣、濱、齊最厚。自橫垅決,財利耗半,商胡之敗,十失其八九。況國家恃此大河,內(nèi)固京師,外限戎馬,祖宗以來,留意河防,條禁嚴切者以此。今乃帝流散出,甚至有可涉之處。欲救其弊,草若東復故道,盡塞諸口。案橫垅以東至鄆、濮間,堤埽具在,宜加完葺。其堙淺之處,可以時發(fā)近縣夫,開道至鄆州東界。謹繪漯川、橫垅、商胡三河為一圖上進,惟陛下留省?!痹t翰林學士郭勸、入內(nèi)內(nèi)侍省都知藍元用與河北、京東轉(zhuǎn)運使再行相度修復黃河故道利害以聞。

    遼主姊秦晉國長公主,始嫁蕭特布,改適蕭哈里,又適蕭呼敦,俱以不諧離婚;是年,乃適韓國王蕭惠。

    ○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皇祐元年(遼重熙十八年。己丑,一零四九年)

    春,正月,甲午朔,日有食之。

    遼將伐夏,留其賀正使不遣。己亥,遣使以伐夏來告。

    辛丑,命翰林學士虞城趙概權知貢舉。

    丙午,遼主如鴛鴦濼。

    戊申,以河北水災,罷上元張燈,停作樂。

    庚戌,太傅致仕鄧國公張士遜卒。車駕臨奠,翼日,謂輔臣曰:“昨有言庚戌是聯(lián)本命,不宜臨喪;朕以師臣之舊,故不避。”文彥博曰:“唐太宗辰日哭張公謹,陛下過之遠矣。”贈上遜太師、中書令,謚文懿,御篆其墓碑曰“舊德之碑”。

    丙辰,遼主獵于霸特山。行軍都部署耶律義先遣人奏富努里之捷。

    己未,詔以緡錢二十萬市谷種,分給河北貧民。

    辛酉,詔曰:“自古為治,必戒苛察,近歲風俗,爭事傾危,獄犴滋多,上下睽急,傷累和氣,朕甚悼焉!自今言事者,非朝廷得失,民間利病,毋得以風聞彈奏,違者坐之。”殿中侍御史馀杭張祹,言不當禁御史、諫官風聞言事,不報。

    癸亥,鑄“皇祐元寶”錢。

    二月,丁卯,彗出虛,晨見東方,西南指,歷紫微至婁,凡一百一十四日而沒。詔:“自今月五日不御正殿,其尚食所供常膳,亦宜減省,中外臣僚,極言當世切務。

    以前刑部員外郎張友直為史館修撰,用其父士遜遺奏也。御史何郯言:“史館修撰,故事皆試知制誥;友直素元學術,不當?shù)?。”乃改集英殿修撰?

    戊辰,以河北疫,遣使頒藥。

    己已,以龍圖閣直學士崇安劉夔為樞密直學士、知鄆州兼京東西路安撫使。

    時民流京東,盜賊多起,帝將益兵為備,問誰可守鄆者,宰相以夔對,遂擢用之。夔至鄆,發(fā)廩賑饑民,賴全活者甚眾,盜賊衰止,賜書褒諭。

    辛未,以知青州、資政殿學士富弼為禮部侍郎。

    初,河北大水,流民入京東者不可勝數(shù)。弼擇所部豐稔者五州,勸民出粟,得十五萬斛,益以官廩,隨所在貯之。擇公私廬舍十馀萬區(qū),散處其人,以便薪水。官吏自前資待闕寄居者,皆給其祿,使即民所聚,選老弱瘠病者廩之。山林陂澤之利,有可取以為生者,聽流民取之,其主不得禁。官吏皆書其勞,約為奏請,使它日得以次受賞于朝;率五日遣入以酒肉飯糗勞之,人人為盡力。流民死者,為大家葬之,謂之叢冢,自為文祭之。及流民將復其業(yè),又各以遠近受糧歸。凡活五十馀萬人,募而為兵者又萬馀人。帝聞之,遣使慰勞,就遷其秩。弼曰:“救災,守臣職也?!鞭o不受。前此救災者,皆聚民城郭中,煮粥食之,饑民聚為疾疫及相蹈籍死,或待哺數(shù)日,不得粥而仆,名為救而實殺之。弼所立法,簡便周至,天下傳以為式。

    詔發(fā)京師禁軍十指揮赴京東西路駐泊,以備盜賊,京東西路鈐轄并兼本路安撫都監(jiān)。京東安撫使富弼,言本路遽增屯禁軍,慮搖人心,欲量增一兩指揮。詔:“兵已就道,俟將來歲豐,令還京師?!?

    宣徽北院使、武昌節(jié)度使、判延州程琳請代,己卯,加同平章事,再判延州。

    琳嘗獲戎奠,不殺,戒遣之,夏人亦相告毋捕漢民。久之,詐以五百戶驅(qū)牛羊叩邊請降,言遼兵至衙斗矣,國中亂,愿自歸。琳曰:“遼至彼帳下,當舉國取之,豈容有來降者?吾聞夏人方捕叛者,此其是邪?不然,誘我也?!本懿皇?。已而賊果將騎三萬臨境上,以捕降者為辭。琳行諜知之,閉壁倒旗,戒諸將勿動。賊以為有備,遂引去。

    遼耶律義先之討富努里也,多所招降,乙酉,俘其猷長托德勒以歸。遼主手詔褒獎,以功封武昌郡王,改南京統(tǒng)軍使。旋請統(tǒng)軍司錢營息以贍貧民,未及期而軍器完整,民得休息。

    自遼人以伐夏來告,邊候稍警,帝御便殿,訪近臣以備御之策。權三司使葉清臣對曰:“陛下臨馭天下二十八年,未嘗一日自暇逸,而西北二邊,頻歲為患,豈非將相太臣不得其人,不能為陛下張威德以致此乎?慶歷初。劉六符來,執(zhí)政不能折沖樽俎,只煩一介之使,坐致二十萬物。匱膏血以奉外敵,此有識之士所為長太息也。今詔問北使詣闕,以西戎為名,即有邀求,何以答之。臣聞誓書所載,彼此無求,況元昊叛邊,累年致討,遼人豈有毫發(fā)之助!今彼國出師,輒求我助,干盟違約,不亦甚乎!若使辯捷之人判其曲直,我直彼曲,豈不憚服!茍肆侵凌,方河朔災傷之馀,野無廬舍,我堅壁自守,縱令深入,其能久居?即無所因糧,則亟當遁去。然后選擇驍勇,遏絕歸師,設伏出奇,邀擊首尾,若不就禽,亦且大敗矣?!?

    淯井蠻寇邊。

    三月,庚子,御延和殿,召輔臣觀新造渾儀木樣,時命日官舒易簡、于淵、周琮等參用梁令瓚、李淳風舊制改鑄渾儀也。

    辛丑,命戶部副使包拯往河北提舉計置糧草。

    乙巳,高昌國貢于遼。

    先是燕趙國王洪基有疾,遼主親詣其帳視之。壬子,以洪基疾愈,赦雜犯死罪以下。

    癸丑,賜進士江夏馮京等一百七十四人及第、一百六十人出身、二百九人同出身于崇政殿。甲寅,賜諸科及第并出身五百五十人于觀文殿。

    詔徙河北闕糧處士兵及戍兵近南州軍,候經(jīng)置邊儲有備,復令還屯,從包拯言也。廣平二臨馬牧共占邢、浼、趙三州民田萬五千頃,前已廢其一,然漳河沃壤,民猶不得耕,拯請悉以賦民,從之。

    丁巳,烏庫遣使送款于遼,五國節(jié)度使耶律珊圖所招徠也。

    庚申,以遼人告伐夏,遣權知開封府錢明逸等報聘,且致贐禮。

    夏,四月,甲子,御崇政殿,閱知澶州宋守信所獻沖陳無敵流量弩等器八種。

    庚午,命包拯與河北四路安撫使、轉(zhuǎn)運司議省冗官及汰軍士之不任役者以聞。

    癸酉,遼以南府宰相杲錫為南京統(tǒng)軍使。

    癸未,梓州轉(zhuǎn)運司言淯井監(jiān)夷人平。

    丁亥,右司諫錢彥遠上勸農(nóng)疏曰;“本朝轉(zhuǎn)運使、提點刑獄、知州、通判,皆帶勸農(nóng)之職,徒有虛文,無勸導之實。謂宜置勸農(nóng)司,以知州為長官,通判為佐官,舉清強幕職、州縣官為判官,先以墾田頃畝及戶口數(shù)、陂塘、山澤、溝洫、桑柘著之于籍,然后委勸農(nóng)官設法勸課,除害興利,俟歲終農(nóng)隙,轉(zhuǎn)運司考較而賞罰之?!钡奂渭{焉。

    五月,丁酉,以祠部員外郎任顓為河東轉(zhuǎn)運使。帝以河北嘗賜內(nèi)庫金帛,今亦以五十萬濟河東闕乏。顓辭曰:“朝廷始命使,委以經(jīng)制財用,而遽乞金帛以往,不可?!钡凵浦?。


    甲辰,五國猷長名率所部附于遼。

    丙午,幸后苑寶岐殿,觀劉麥,顧謂輔臣曰:“朕新作此殿,不欲植花卉而歲以種麥,庶知穡事之不易也?!?

    執(zhí)政龐籍言殿中丞、館閣??狈舵?zhèn)有異材,不汲汲于進取。丁巳,特遷直祕閣。

    戊午,遼五國節(jié)度使耶律珊圖授左監(jiān)門衛(wèi)上將軍。

    六月,壬戌朔,遼以韓國王蕭惠為河南道行軍都統(tǒng),趙王蕭孝友、漢王特布副之。時遼師分三道,惠等所將者為南道,其北道則行軍都統(tǒng)耶律達和克將之,中道則遼主自將,尚未發(fā)也。

    甲子,蠲河北民復業(yè)者租賦二年。

    乙丑,以太子右清道率府率叔韶為右領軍衛(wèi)將軍,仍賜進士及第,尋加文州刺史。叔韶嘗獻所著文,召試學士院,入優(yōu)等,特遷之。入謝,命坐賜茶,謂曰:“宗子好學無幾,爾獨以文章得進士第,前此蓋未有也?!庇殖觥毒沤?jīng)》賜之。后以圖書賜正刺史已上,叔韶不當?shù)?,獨賜及之。叔韶,德恭之曾孫也。宗室召試自叔韶始。

    遼錄囚。

    丙寅,遼行十二神纛禮。

    甲戌,以賈昌朝為觀文殿大學士、判都省,朝會班中書、門下,視其儀物。觀文殿置大學士自此始,仍詔自今非嘗為宰相毋得除。

    戊寅,詔中書、樞密非聚議,毋通賓客。

    庚辰,準布貢馬駝珍玩于遼。

    辛巳,夏貢于遼,遼人留其使不遣。

    壬午,改命同刊修《唐書》、翰林侍讀學士宋祁為刊修官。

    乙酉,同知諫院臨潁李兌、侍御史知雜事何郯、監(jiān)察御史陳旭等言:“比歲臣僚有繳奏交親往還簡尺者,朝廷必推究其事而行之,遂使圣時成告訐之俗。自今非情涉不順,毋得繳簡尺以聞;其官司請求非法,自論如律。”從之。

    丁亥,監(jiān)察御史陳旭言:“三館職事,文儒之高選;近時用人益輕,遂為貴游進取之津要。慶歷中嘗有詔旨,今后見任、前任兩省及兩大省以上官,不得陳乞子弟、親戚入館閣職事。然撓于橫恩,復寢不用。望申明前敕,嚴為科禁,濺汰濫進,必清其選,使在位者皆得文行充實之人。然后舉用故事,特因閑燕,延備訪問,于治體不為無益?!痹t:“今后近上臣僚,援例奏乞子孫得試者,如試中,只與轉(zhuǎn)官或出身,更不除館閣?!?

    遼主行再生禮。

    戊子,太子少傅致仕李若谷卒。詔以子淑在近侍,優(yōu)贈太子太傅,后毋得為例。

    詔:“轉(zhuǎn)運使、提點刑獄所補官吏受臟,失覺察者降黜?!?

    秋,七月,丙申,定州雨。初,知定州韓琦言:“河朔久不雨,請祈無所應。若出自圣懷,禱于天地山川,宜獲嘉澤?!睂で驳z閣校理張子思持密詞禱于北岳。至是以雨足聞。

    丁酉,詔臣僚毋得保薦要近內(nèi)臣。

    翰林侍讀學士、右諫議大夫張錫,講書禁中,帝嘆其博學,飛白書“博學”二字賜之,因問治道,錫對曰:“節(jié)嗜欲者,治身之本;審刑罰者,治國之本?!睍r貴妃方寵幸,故錫以此諷。帝改容曰:“卿言甚嘉,恨用卿晚?!?

    戊戌,遼主親帥師伐夏,以太弟重元、北院大王耶律仁先為前鋒。

    辛丑,翰林侍讀學士、右諫議大夫張錫卒,以白金三百兩賻其家,贈工部侍郎。

    戊申,以集賢校理李中師為提點開封府界諸縣鎮(zhèn)公事。中師,開封人,宰相陳執(zhí)中所薦也。

    八月,辛酉朔,遼師渡河,不見敵而還。

    遼主所御戰(zhàn)艦,即耶律多珍所造之樓船也,遼主喜甚。其后嘗親賜卮酒,問其所欲,多珍曰:“臣幸被圣恩,得效駑力,萬死不能報國,又將何求!”遼主益喜,手書多珍衣裾曰:“勤國忠君,舉世無雙?!?

    壬戌,工部侍郎、平章事陳執(zhí)中罷為兵部尚書、知陳州。先是河決民流,災異數(shù)見,執(zhí)中無所建明,但延接卜相術士。言者屢攻之,因論執(zhí)中越次用李中師為府界提點及呂昌齡等出入門下,不協(xié)眾望,而執(zhí)中亦以足疾辭位,詔從其請。翰林學士孫抃當制,遂除尚書左丞。文彥博、宋庠言恩禮太薄,乃下學士院貼麻,改命之。

    以樞密使宋庠為兵部侍郎、平章事,參知政事龐籍為工部侍郎、充樞密使,樞密副使高若訥為工部侍郎、參知政事,翰林侍讀學士梁適為左諫議大夫、樞密副使。

    甲申,御崇政殿,策試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,殿中丞吳奎所對入第四等,以奎為太常博士、通判陳州???,北海人,嘗為廣信軍判官,晝則治事,夜輒讀書不寐。楊懷敏增廣北邊屯田,至奪民谷地,無敢與抗者??蠒撈洳槐?,知保州王果亦屢爭之;懷敏使人訟果它事,詔置獄推劾,奎為果力辯,得免。慶歷中宿衛(wèi)之變,懷敏當番直而得罪輕,奎時監(jiān)京東排岸司,上疏曰:“臣聞句當皇城司六人,其五已被謫,獨懷敏尚留,人咸謂陛下私近幸而屈公法,臣竊為陛下痛惜之!況中外傳聞,且獲賊之際,陛下宣令勿殺,而左右輒屠之,此必有同謀者,恐事泄露而殺之以滅口。不然,何以不奉詔也?”帝深器之。

    衛(wèi)士王安,與其黨相惡,陰置刃衣篋中,從句當引見司楊景宗入禁門。既為閽者所得,景宗輒隱不以聞。御史中丞郭勸請先治景宗罪,章再上,不聽,又廷爭累日。乙酉,責景宗均州安置。景宗乞盡納官爵,留居京師,御史何郯極言其不可。既逾月,乃自均州徙鄧州。

    太子少師致仕石中立卒,贈太子太傅,謚文定。

    中立好諧謔,然練習臺閣故事,不汲汲近名。初,家產(chǎn)歲入百萬錢,末年費幾盡。帝聞其病,賜銀三百兩。既歿,其家至不能辦喪。

    九月,乙未,以權三司使張堯佐為禮部侍郎、三司使。監(jiān)察御史陳旭,言堯佐以后宮親,不宜使制國用,不聽。

    詔河東、河北經(jīng)略安撫使司:“遼舉兵討夏人,其邊要之地,選委將佐,嚴加備御?!睍r司天言太陰犯畢宿,主邊兵,趙分有憂故也。

    乙巳,廣南西路轉(zhuǎn)運司言廣源州蠻寇邕州,詔江南、福建等路發(fā)兵備之。廣源州在邕州西南,郁江之原也,峭絕深陰,產(chǎn)黃金、丹沙,頗有邑居聚落。俗椎髻左衤任,善戰(zhàn)斗,輕死好亂。其先韋氏、黃氏、周氏、儂氏為酋領,互相劫掠。唐邕管經(jīng)略使徐申厚撫之,黃氏納職貢,而十三部、二十九州之蠻皆定。自交趾蠻據(jù)有安南,而廣源雖號邕管西羈縻州,其實服役于交趾。

    初,有儂全福者,知儻猶州,其弟存祿知萬涯州,全福妻弟儂當?shù)乐淅罩荨R蝗?,全福殺存祿、當?shù)?,并有其地。交趾怒,舉兵擄全福及其子智聰以歸。其妻阿儂,本左江武勒族也,轉(zhuǎn)至儻猶州,全福納之。全福見擄,阿儂遂嫁商人,生子,名智高,年十三,殺其父商人,曰:“天下豈有二父邪!”因冒姓儂,與其母奔雷火洞。其母又嫁特磨道儂夏卿。久之,智高復與其母出據(jù)儻猶州,建國曰大歷。交趾復拔儻猶州,執(zhí)智高,釋其罪,使知廣源州,又以雷火、頻婆四洞及思浪州附益之。然內(nèi)怨交趾,居四年,遂襲據(jù)安德州,僭稱南天國,改年景瑞,于是始入寇。

    遼蕭惠之伐夏也,戰(zhàn)艦糧艘,綿亙數(shù)百里。既入敵境,偵候不遠,鎧甲載于車,軍士不得乘馬。諸將請備不虞,惠曰:“諒祚必自迎車駕,何暇及我!無故設備,徒自弊耳?!边|主既還,惠猶進師。丁未,營柵未立,夏人奄至,惠與麾下不及甲而走,追者射之,惠幾不能脫,士卒死傷不可勝計。

    戊午,太白犯南斗。

    己未,罷武舉。

    始,范祥議改鹽法,論者爭言其不便,朝廷獨以為可用,委祥推行之。于是侍御史知雜事何郯言:“風聞改法以來,商旅為官鹽長價,獲利既薄,少有算請。陜西一路,已虧損課利百馀萬貫,其馀諸路,比舊來亦皆頓減賣鹽見錢,甚妨支用。兼陜西民間官鹽價高,多以賣私鹽事敗,刑禁頗煩,官私俱不為利,經(jīng)久何以施行!臣謂事有百利始可議變,變不如前,即宜仍舊?!倍?,十月,壬戌,遣戶部副使包拯與陜西轉(zhuǎn)運使議鹽法。

    丁丑,詔:“婦人所服冠,高無得過四寸,廣無得逾一尺,梳長無得逾四寸,仍無得以角為之,犯者重致于法?!?

    先是宮中尚白角冠梳,人爭效之,謂之內(nèi)樣。其冠名曰垂肩,至有長三尺者,梳長亦逾尺。御史劉元瑜以為服妖,請禁止之,故有是詔。婦人多被刑責,大為識者所嗤,都不作歌詞以嘲之。

    壬午,詔:“馬鋪以晝夜行四百里,急腳遞五百里?!?

    侍御史知雜事何郯言:“陜西新置保捷兵士,年五十以上及短弱不及等之人,如不愿在軍者,許令自陳,減放歸農(nóng)。此等久習武藝,今若放罷,亦須置籍拘管。仍乞以所居鄉(xiāng)社相近處,如河北義勇,團作指揮,置人員節(jié)級管轄。其邊郡每歲以此軍番遞,防守處亦令比歲減數(shù),非時邊上或有警急,其罷放之人尚可追集守城,卻代精兵出戰(zhàn),于事又無廢闕。方今財力大屈,此亦省費之一端?!睒忻苁过嫾氁云溲詾槭?。省兵之議,實郯發(fā)之。

    是月,遼北道行軍都統(tǒng)耶律達和克率準布諸軍攻夏涼州,至賀蘭山,獲夏國主嫡母及其官僚家屬以歸。夏以三千人扼險力戰(zhàn),破之,都監(jiān)蕭慈氏弩歿于陣。

    十一月,丙申,加贈虢州刺史種世衡為成州團練使。先是,世衡長子古詣闕自言:“父世衡在青澗城,嘗遣王嵩人夏國反間,其用事臣雅爾、旺榮兄弟皆被誅,元昊由是勢衰,納款稱臣。經(jīng)略使龐籍掩父功,自取兩府?!奔畷r在樞密院,具言:“嵩入虜境即被囚,元昊委任旺榮如故。元昊欲和,先令旺榮為書遺邊將。元昊妻即旺榮妹,元昊黜其妻,旺榮兄弟怨望。元昊既稱臣后二年,旺榮謀殺元昊,事覺被誅,非因嵩反間。臣與范仲淹、韓琦,皆豫受中書答刂子,候西事平除兩府,既而仲淹、琦先除,臣次之,非專以招懷之功,文書具在可驗?!背㈦m知古妄言,猶念世衡舊勞,自東染院使贈刺史,錄其子之未仕者。古復上書訴賞薄,于是加贈團練使,特授古天興尉,令御史臺押出城,趣使之官。及籍罷,古復辯理,下御史考實,以籍奏王嵩疏為定。詔以其事付史官,聽古徙官便郡。

    詔:“河北被災民年八十以上及篤疾、貧不能自存者,人賜米一石,酒一斗。”

    辛丑,詔:“民有冤,貧不能詣闕者,聽訴于監(jiān)司以聞?!?

    戊午,楊懷敏罷內(nèi)侍副都知,為三陵副使。初,懷敏自高陽關鈐轄入奏事,除副都知。知制詰胡宿當制,因言:“懷敏以宿衛(wèi)不謹,致逆徒竊入宮闈,又不能生致之。議者謂規(guī)滅奸人之口。罪在懷敏及楊景宗二人。得不窮治誅死,已為幸矣,豈宜復在左右邪!臣不敢草制,輒封還以聞?!钡垡伤蘼毑划斞?,翼日,謂宰相曰:“前代有此故事否?”文彥博對曰:“唐給事中袁高不草盧杞制書,近來富弼亦曾封還詞頭?!钡垡饨狻VG官錢彥遠謂宿曰:“仁者必有勇,于公見之矣?!奔榷崛藶閼衙舨葜?,彥遠及臺官論列不已,逾半月,卒罷之。宿聞懷敏除三陵副使,謂人曰:“懷敏必死矣。祖宗神靈所在,大奸豈能逃乎!”無幾何,懷敏果卒。

    十二月,壬戌,詔:“陜西保捷兵年五十以上及短弱不任役者,聽歸農(nóng);若無田園可歸者,減為小分?!狈卜艢w者三萬五千馀人,皆歡呼反其家。在籍者尚五萬馀人,悲涕,恨不得俱去。陜西緣邊,計一歲費緡錢七十千養(yǎng)一保捷兵,自是歲省緡錢二百四十五萬,陜西之民力稍蘇。

    初,樞密使龐籍與宰相文彥博,以國用不足,建議省兵,眾議紛然陳其不可,緣邊諸將爭之尤力,且言兵皆習弓刀,不樂歸農(nóng),一旦失衣糧,必相聚為盜賊,帝亦疑焉。彥博與籍共奏:“今公私困竭,上下皇皇,其故非它,正由養(yǎng)兵太多耳,若不減放,無由蘇息。萬一果聚為盜賊,臣請以死當之。”帝意乃決。既而判延州李昭亮復奏陜西所免保捷特多,往往縮頸曲腘,詐為短小以欺官司。籍曰:“兵茍不樂歸農(nóng),何為欺詐若此乎!”帝深然之。

    甲子,遣入內(nèi)供奉高懷政督捕邕州盜賊。

    壬申,觀文殿大學士、右仆射、判都省賈昌朝,復為山南東道節(jié)度使、同平章事、判鄭州。

    戊寅,遼慶陵林木災。

    己卯,遼錄囚,有弟從兄為盜者,兄弟俱無子,特原其弟。

    是歲,夏改元延嗣寧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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